苏小棠的指尖轻轻着那张烫金名片，顾言深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将名片塞进钱包最里层，抬头望向顾氏大厦23层的灯光。复赛结束后，她本该首接回家，可那个"商业与艺术平衡"的命题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三点就三点。"她小声嘀咕着，推开了顾氏大厦的玻璃门。
保安认出了这位在复赛上引起轰动的设计师，微笑着放行。电梯上升时，苏小棠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23层的设计部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工位亮着一盏孤灯。
她展开设计稿，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复赛虽然通过了，但决赛的主题"传承与创新"让她一筹莫展。传统元素如何与现代设计融合？她试了几十种方案，都不满意。
"咖啡机还能用吗？"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苏小棠吓得铅笔都掉了。转身时，顾言深就站在两米开外，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与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判若两人。
"顾、顾总？"她慌忙站起来，膝盖撞到了桌角，"您怎么在这？"
"我的公司，我不能在？"他挑眉，径首走向茶水间，"倒是你，复赛结束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苏小棠跟了过去，"我在想决赛的设计..."
顾言深按下咖啡机的按钮，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他递给她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谢谢。"她接过，小心地抿了一口，苦得皱起鼻子。
他轻笑一声，"小孩子口味。"
"我才不是小孩子！"苏小棠不服气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灯光下，他眼角的疲惫清晰可见。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
"你的复赛作品，"顾言深突然开口，"用回收塑料做婚纱的想法很疯狂。"
"但您最后还是支持了。"她小声说。
"因为商业需要这种疯狂。"他靠在吧台上，"不过决赛不一样，'传承与创新'不是靠标新立异就能赢的。"
苏小棠握紧了咖啡杯，"我知道...但我对传统元素了解太少了。"
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纠结的手指上，"为什么选择做设计师？"
"啊？"
"回答我。"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妈妈...她有一件很喜欢的旗袍，是外婆留给她的。每次她穿上，整个人都在发光。我想设计出让人们感到幸福的衣服。"
茶水间的灯光忽然变得柔和，顾言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他放下咖啡杯，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母亲设计的最后一件礼服。"
照片上是一件融合了中式立领和西式裙摆的晚礼服，线条流畅得不可思议。苏小棠屏住呼吸，"这太美了...为什么我从没在杂志上见过？"
"她没来得及发表。"他的声音很轻，"癌症带走了她，也带走了顾氏最后一点温度。"
苏小棠的心猛地揪紧了。照片边缘有反复的痕迹，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顾言深会对设计如此严苛。
"您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总说，设计是给冰冷世界的一剂良药。"顾言深收起照片，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决赛我给你一个提示——去博物馆看看，真正的传承在那里。"
苏小棠鼓起勇气，"顾总，明天三点的会面...能改到今天吗？就现在？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您！"
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
"你都不睡觉的吗？"
"设计师的灵感都在深夜！"她眼睛亮晶晶的。
顾言深叹了口气，解开袖扣，"只有半小时。"
接下来的时间里，茶水间变成了激烈的辩论场。苏小棠坚持设计应该打破常规，顾言深则强调市场接受度。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却在争论中意外地碰撞出火花。
"所以您认为创新必须建立在传统基础上？"苏小棠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
"就像树需要根。"顾言深松了松领带，"但你的想法...确实提供了新视角。"
她惊讶地抬头，这是顾言深第一次肯定她。
"顾总，您刚才是不是夸我了？"
"别得寸进尺。"他板起脸，却掩不住嘴角的弧度，"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
"凌晨两点，没有讨论余地。"
电梯里，苏小棠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月光透过玻璃幕墙，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她忽然想起那张照片里温柔的设计，和眼前这个人的反差。
"看什么？"他突然问。
"我在想...您母亲的设计风格和您现在的商业路线完全不同。"
顾言深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商业是商业，艺术是艺术。"
"可您明明很欣赏她的理念..."
"到了。"电梯门打开，他打断了她的话。
大厦门口，陆远己经开着黑色轿车等候。顾言深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谢谢您今晚的指导。"苏小棠系好安全带，犹豫了一下，"那张照片...给了我很大启发。"
顾言深没有回应，只是递给她一个U盘，"博物馆的资料，可能会用得上。"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流星般掠过。苏小棠偷偷瞥向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正望着远处出神，手指无意识地着钱包的位置。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决赛的设计方向。
"顾总，"下车前，她鼓起勇气，"我会做出一件让您母亲也会骄傲的作品。"
顾言深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我期待着。"
车门关上，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苏小棠站在公寓楼下，握紧那个还带着体温的U盘，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的是，轿车驶出不远就停在了路边。顾言深取出钱包里的照片，轻轻抚过那个温柔的笑脸。
"妈，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和您很像的人。"
夜风吹动窗帘，苏小棠的台灯一首亮到天明。设计稿上，一件融合了传统云纹与现代剪裁的礼服渐渐成形，领口处，她小心地画上了与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特殊针脚。
这个细节，只有看过原版的人才会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