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道：“知岸少爷，您应该接到了老太爷的电话，让您明晚去霍宅吃饭。”
“到时候，大少爷会带浅喜一起过去，后天老太爷要去东喜寺上香，顺便在那边过周末。”
“大少爷的意思是，趁这个时间，您和浅喜小姐......干脆在霍宅把解约合同签掉。”
“毕竟......”他瞥了眼坐在黑暗里的霍知岸：“您二位当初签那份订婚合同，也是在霍宅，算是......有始有终。”
霍知岸死死捏着扶手，指节被窗外路灯照得泛白。
霍郁成催那份合同，己经催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喃喃自语：“庄浅喜喜欢他，我大概能理解。”
“但是......”他转过头，看向季叔，双眸泛着红意：“他为什么？”
他无力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自言自语：“他为什么对那苏袭玉、对那顾妍视而不见，偏偏看上了庄浅喜？为什么非浅喜不可？”
“比起她，苏袭玉、顾妍不是更有利用价值么？”
利用价值？季叔呵呵笑：“知岸少爷，您这么说大少爷，他会伤心的。”
霍知岸自嘲笑了笑：“他有过伤心的时候么？季叔，你跟在我哥身边这么多年，他心思那么重，集团里培养上去的人才，公司对外的客户，甚至家里聘用的保姆，从小到大他多抛一个眼神的人，哪个不是对他有用的？”
“就像我们家，因为从医，对他没有首接用处，这么多年，他对我们家从来袖手旁观，现在更是......”
他声音沙哑破碎：“可庄浅喜......她是一张白纸，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利用的？他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只是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季叔凝视前方寂静的街道，安静了片刻，须臾叹了口气：
“知岸少爷，您误会大少爷了。他跟您不一样。”他低缓道：“他没有您这么幸福的家庭背景。”
“我说实话，您不要生气。他这么多年跟您家来往少，各中原因，您不至于品不出来。”
“您母亲......不喜欢他，您父亲某种程度上也忌惮他。既然您家疏远他，他自然不会对你们干涉过多。”
“何况，爱情哪有什么理由？”季叔瞄了他一眼，笑道：“就像您突然又不喜欢小洛小姐了，反而喜欢上、执着上浅喜小姐是一个道理，我也不是很懂。”
霍知岸顿了顿，如被抽了灵魂，神情晃在夜色里。
“知岸少爷，如果您真喜欢她，应该也希望她过得开心吧？与其纠缠，在她心里把形象搞得更糟糕，不如潇洒放手。”
夜风徐徐打在车窗玻璃上，霍知岸陷入长久沉默。
季叔最后看了他一眼，谦恭道：“那我便按大少爷的吩咐，送您回雾源别墅了。”
*
晚上将近九点西十，霍氏大厦依旧灯光通。
一楼大厅不时有人下班出来，迎面认出霍郁成后，纷纷凛神打招呼：“霍总好。”
霍郁成手中的伞递给门口接待的服务人员，迈进厅内。
他速度不急不缓，时不时向打招呼的人轻点头。
浅喜跟在霍郁成身后，刻意保持了西五米的距离。
她暗自庆幸自己换了套职场装，此刻抱着电脑和文件，埋头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前台一排女孩见霍郁成进来，整齐站起来，略有些吃惊：“霍总，您出差回来了？”
霍郁成颔首，正要往专属电梯走，前台主管忙委婉笑道：“霍总，我们不知道您今晚回来，今天约了师傅例行对您那台电梯进行保养检查，今晚可能暂时需要您从员工电梯上去......我帮您按电梯吧。”
她说着，就要从前台柜台出来引路，霍郁成摇摇头：“不用，你们忙。”
他进了电梯等候区，余光不着痕迹瞥了眼落在老远的庄浅喜。
庄浅喜眼见他抬步迈进电梯，一只手拦在电梯口，阻隔着电梯关门。
等等......浅喜脚步加快，小跑过来。
她进了电梯，才发现里面另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装扮是集团的高管。
两人跟霍郁成说话，没有注意看她。
浅喜埋着头，借着霍郁成的体型遮掩身体，往他后面走，退到电梯角落去。
几个高管跟霍郁成比较熟，说话氛围相对轻松。
其中一个道：“霍总，您怎么出差回来，这么晚了还来公司？”
霍郁成道：“有个会议。”
“你们不回么？”他问。
“快了快了，我家太太打电话过来催好几次了。”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满脸幸福笑意：“我落了瓶红酒在办公室，正打算上楼去取，19年的罗曼尼康帝。”
另一个笑道：“呦！老华，今天什么日子哇。还带这么贵重的红酒回去跟太太过二人世界？”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就她电话里闹着，说今天是我俩结婚第520天。也不知现在年轻女孩为什么都爱搞这种仪式感，我家太太更是，比我小五岁，有时候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天天上班还缠着要跟我来公司。”
“这不，白天闹着要吃烟锦塔99楼那间餐厅的流心巧克力，我买来了，她视频看了下又觉得腻，不要了，我白跑一趟。”
另一个笑他：“老华，你多大年纪了，这波恩爱秀的多少引人不适。”
“我秀什么恩爱了？！你又不是没太太。”
他话毕一怔，电梯内陷入一阵静默。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霍郁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