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喜说,“我之前在县旧博物馆门口看到一串联系方式,上面写的联系人也姓喻,后来我打过电话,却是空号。”
“有写地址吗?”
浅喜报了地址。
蒯老师道:“她性格内敛,不喜欢交际。二十多年前,落风刺绣刚火起来的时候,她作为代表,那阵子家里没日没夜涌来记者要采访她。她不喜欢老被一些陌生人问一些重复的没有意义的问题,不堪其扰,就搬到乡下去了。”
“这个地址应该是没有错的。”
“蒯老师,我想去拜访她,不知她方不方便?”
“你去请教她关于刺绣的问题,我想她肯定是欢迎的。不过那地方按我们现在来说,叫深山老林,正常车都开不进去。”
“那个没事。”浅喜笑道:“我明天徒步去。”
“浅喜,我跟你去吧?”依姐立即道,“我查了下,山路远,走路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她一说,其他两个也积极响应:“我们一起去吧。”
“没事,你们留在县城继续上课,人多了她可能会不习惯。明天我先去探探路,到了喻老师那里,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这......”依姐和两个员工为难地互相看了下。
跟她相熟的人几乎都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状态不对。
虽然表面依旧温和爱笑,但眼底似乎总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最明显的表现是,很爱出神。
有时候得闲,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一朵未完工的绣花,也能看个半小时。
不是有心事是什么?
不过见她坚持,几个人最终也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
第二天浅喜起了个大早,等早餐之际,她突发奇想,先去爬了趟旅馆对面那座茶山。
出门时遇见许怀业,后者见她五点半就出门,面露讶异,问她去哪里。
浅喜指着前方的茶山,说是爬山锻炼身体,顺便看看日出。
许怀业哦了声,让开道给她。
她今天穿了方便走远路的长衣长裤,六月初的早晨,太阳己经有了热意。
不过茶山上的空气还算清凉。
浅喜驻足在那片西汉的遗址前出神。
她迎着山间的晨风,观赏对面远山的薄雾。那几团薄雾聚在山腰处,散了又聚,逐渐变薄变淡。
朝阳很快升起来,挂在枝头的晶莹露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浅喜待了将近有半个小时,拿起手机,才注意到许怀业给她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她猜他应该是有事,埋头回拨过去,身后传来一道踩着落叶的脚步声。
“许总,您找我?”
许怀业的声音从手机那端着急穿透过来:“庄小姐,霍总来了。”
浅喜同步转身,和从林道上来的男人目光相撞。
她浑身怔住。
霍郁成今天穿了套灰白色套装,黑色条纹领带,干净利落的发型。
和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印象并无不同。
又大相径庭。
他那张冷峻的五官突然变得柔和无比,肩上披着初晨的暖光,带着清风,一步步向她迈过来。
仿佛从她多年那个梦境里走出来一般。
浅喜沐浴在清风和晨光里,怔怔驻在原地。
她挂掉电话。
“你怎么回国了?”她忍住哽声。
霍郁成站在离她三西米的距离,眸蓄笑意:“庄浅喜,我再不回来,你怕是很快要把我给忘了。”
浅喜睫毛止不住颤抖,看着他:“我给你打过电话。”
霍郁成神色怔然,“什么时候?”
浅喜愣愣地看着他,原本堵在心底的闷气瞬间舒畅,突然就笑了出来。
“你没接到。”她摇摇头。
霍郁成微偏头,探寻地看着她:“让我猜猜,你打电话给我,是要说什么?”
浅喜落下眸,良久后道:“想要跟你解释......”
“我不应该一言不发就......”
“在那之前......”霍郁成轻轻打断她话,展开双臂:“先抱抱,好吗?”
浅喜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她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他怀里。
霍郁成稳稳接住她,将人紧拢进胸膛,笑着叹息了声。
浅喜脸埋在他怀里,肩背因为激动说话而不住起伏:“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霍郁成一边抚顺她背,一边垂眸看她,宽慰地笑:“不过是睡迟了一次,怎么就委屈成这样?”
浅喜听到这话,又哭又笑,手紧紧抓着他西装衣摆:“那如果我说......我是故意......”
霍郁成掰过她的脸,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朝上看着自己:“庄浅喜,你小学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做事情一次不成功,那就两次,两次不成功,那就......”
浅喜见他不说话了,接话问:“就第三次吗?”
霍郁成手指克制着力道抚着她脸颊,黑眸不见底,只笑道:
“我霍郁成是轻易放弃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