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刚敲过,清脆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裴砚的青缎靴底缓缓碾过偏院潮湿的青砖,那青砖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
他袖中攥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边角被掌心的汗洇出浅痕,纸上“调虎离山”西个字是用炭笔写的,墨色浓得像要滴下来,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乌沉沉的色泽。
刘姥姥住的耳房窗纸透着昏黄,那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透出,像是温暖的光晕。
灯影里能看见她佝偻的剪影——正就着灯芯补件靛蓝粗布衫,针脚歪歪扭扭,倒比贾府绣娘的苏绣更扎眼。
裴砚抬手叩门,指节刚碰上门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裴公子。”刘姥姥显然等他许久,粗布围裙还系着,鬓角沾着棉絮,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脸上带着朴实的微笑,“快进来,茶炉子上煨着野枣茶呢。”那野枣茶的香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悠悠地飘进裴砚的鼻端。
屋内飘着晒干的野枣香,那香气浓郁而醇厚。
裴砚扫了眼土炕,巧姐儿正裹着花布被子睡熟,小脸红扑扑的,鼻尖还挂着未擦净的糖渣,在灯光下,糖渣闪着晶莹的光。
他喉结动了动,将纸团塞进刘姥姥布满老茧的手里,那老茧着他的手掌,有些粗糙:“明日午时,带她去西角门买糖人。若有人拦,就说我让去的。”
刘姥姥捏着纸团,凑到灯前眯眼瞧。
灯光映照着她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格外明显。
她识不得几个字,只认出“调虎离山”里“山”字的竖画拉得老长,像根立着的扁担。
抬头时,眼角的皱纹挤成团,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老身虽笨,也知道这小祖宗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肉。”她把纸团塞进衣襟最里层,拍了拍,“您就瞧好吧。”
裴砚望着她发顶的银丝,忽然想起原著里巧姐被卖时,刘姥姥拼了老命从烟花巷里把人抢回来的狠劲。
他压下喉间的热意,声音放得更轻:“若遇着麻烦,喊周瑞家的名字。”
窗外传来更漏声,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刘姥姥送他到院门口,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月光洒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
裴砚转身时,看见她扶着门框的手在抖,却硬是没说出半句“小心”。
转过影壁,小红从假山后闪出来,鬓边的石榴花颤了颤,那石榴花红得鲜艳夺目。
“公子,王仁那厮今日晌午跟城东‘福来牙行’的周七碰了头,约好明日未时在渡货。”她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奴才还听见他们说,要把巧姐儿……”
“够了。”裴砚打断她,指尖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微微刺痛。
他摸出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缠枝莲纹,在月光下,莲纹隐隐约约。
这是系统奖励的“迷香粉”——上次解了香菱的“连环夺魄局”,系统给的。
“拿这个给周瑞家的,附耳的话我来说。”
周瑞家的正守在角门旁的值房里,值房里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上晃荡,裴砚的心也随着那光影不安地跳动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周瑞家的,希望她能答应参与营救巧姐的计划。
见裴砚进来,忙起身福了福。
裴砚凑到她耳边,说了盏茶时间。
末了,周瑞家的眼眶发红,她的眼神里满是决绝:“老太太在时最疼巧姐儿,这事儿老奴拼了命也得办妥。”她攥紧瓷瓶,转身往马厩去了,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廊下的铜铃叮当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
第二日辰时三刻,王仁带着两个精壮家丁,押着哭哭啼啼的巧姐从荣府后门溜出来。
他特意挑了身半旧的青布衫,帽檐压得低低的,可眼底的狠劲藏不住——这单买卖牙行给了五百两,够他在烟花巷里混半年。
“再哭撕了你嘴!”他搡了巧姐一把,小姑娘摔在青石板上,膝盖蹭破了皮,那青石板冷冰冰的,碰上去生疼,哭声更响。
家丁不耐烦地扯她胳膊,却没注意街角有个穿月白锦袍的身影晃了晃——那是裴砚的书童阿福,特意换上主子常穿的湖蓝缎子外衫,在前街的糖葫芦摊前晃悠,故意把银钱撒得叮当响,那银钱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王仁瞥了眼街角,见“裴砚”正跟卖胭脂的婆子调笑,嘴角扯出冷笑:“到底是个浪荡子,倒省得老子绕路。”他催着众人加快脚步,往城东渡口走。
日头爬到头顶时,队伍进了段荒僻林道。
两边的槐树遮得日头只剩光斑,那光斑在地上闪烁跳跃。
巧姐哭累了,抽抽搭搭地揪他衣角。
王仁正想骂,忽闻头顶鸟鸣骤变——原本啁啾的麻雀突然“扑棱棱”全飞了,惊得他后颈发毛,那鸟飞的声音杂乱而急促。
“什么人?”他大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林道中回荡。
话音未落,周瑞家的从树后猛地闪出来,她手里攥着青瓷瓶,用力扬手一撒,只听“唰”的一声,淡青色的粉末像雾似的迅速漫开,那粉末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两个家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捂住鼻子,“咳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们的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踉跄。
不一会儿,两人眼一白,“咕咚咕咚”两声,重重地栽下马背,那倒地的声音沉闷而响亮,震得地上的落叶都跟着颤动。
王仁见状,脸色瞬间煞白,掉头就像疯了一样狂奔,脚下的枯枝被他踩得“咔嚓咔嚓”作响。
可刚跑两步,裴砚如同一道闪电般横在了路中央,湖蓝缎子外衫被风“呼呼”地掀起一角,腰间的玉佩“叮叮当当”地晃得王仁眼晕,那玉佩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王二爷这是要去哪儿?”裴砚声音凉得像腊月的雪,“巧姐儿才七岁,你就把她卖给青楼?不怕半夜梦见老祖宗拿拐棍敲你?”
王仁见无路可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嘴唇颤抖着说:
“裴公子饶命啊!裴公子。是周七那狗东西拿我欠赌债的凭据逼我……我、我就是鬼迷心窍啊!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裴砚挥了挥手,早候在林外的庄头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冲进来,他们手中的麻绳在风中“沙沙”作响。
众人迅速将王仁围起来,有人伸手去抓王仁的胳膊,王仁拼命挣扎,嘴里还“啊啊”地大叫着,身体扭动着想要挣脱。
庄头一声令下,大家齐心协力,“嘿哟”一声,用麻绳把王仁紧紧地捆成了粽子。
他弯腰抱起巧姐,小姑娘身上还沾着泥,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抽噎着喊:“裴哥哥。”
等回到荣府时,天己经擦黑了。
裴砚命人把王仁押去祠堂,又连夜请了三位跟贾母最贴心的老嬷嬷——李嬷嬷、张嬷嬷、赵嬷嬷。
烛火下,他铺好洒金笺,提笔写“贾母临终遗书”:
“巧姐为贾氏血脉所系,若有不保者,天诛地灭。”
末了,盖了贾母常用的“福善祸淫”闲章——这章是他前日在贾母旧物里找到的,还沾着沉水香,那沉水香的香气清幽淡雅。
王夫人在廊下站着,手里的帕子被捏得皱成团。
她望着祠堂里晃动的烛火,又看了眼巧姐缩在裴砚怀里的小脑袋,到底没敢说话。
“叮——支线任务【巧姐救难】完成。”系统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世界本源碎片×8,系统权限升级至3级,解锁功能:可查看支线剧情。”
裴砚松了松领口,颈间的半块玉牌还在发烫。
他正要回房,系统界面突然震动,一行血红色小字浮出来:“检测到‘混沌意识’残留痕迹,疑似寄宿于贾母旧物之中。”
裴砚每次看到贾母的那枚翡翠如意,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仿佛那如意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他抬眼望去,书房角落的博古架上,那枚贾母常戴的翡翠如意正泛着幽绿的光,那幽绿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苏昭说过,星象异变时,旧物最易聚阴。”
裴砚低声自语,指尖着袖中给苏昭写的拜帖——明儿得请她进府“看相”,就说巧姐受了惊吓,要算个平安卦。
窗外的月亮爬过东墙,把翡翠如意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条扭曲的蛇,那影子在地上缓缓蠕动,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