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接过苏昭递来的帕子，指腹触及帕角那团墨迹时，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珠正好渗了出来。
他望着苏昭发间星纹簪的暗红微光，突然想起方才在潇湘馆里，黛玉咳得蜷成一团的模样——那是他刻意斩断木石前盟因果时，必然要承受的因果反噬。
"给。"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青玉小瓶，瓶身还残留着方才与混沌残影对抗时的温热。"这是从林姑娘梦境里提取的混沌能量样本，我用太虚幻境玉牌封了七重禁制。"
苏昭接过瓶子，指尖刚触到瓶身便猛地一颤。
她快步走到院中的石桌前，从怀中取出一方青铜星盘，星盘边缘刻着二十八星宿纹，中央嵌着块羊脂玉，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幽蓝光芒。"公子且看。"她将小瓶放在星盘中央，玉盘表面立即浮现出细密的星轨图，那些银线般的轨迹原本杂乱如麻，却在接触到瓶中能量的瞬间，突然纠集成一束，精准地指向北斗七星旁最暗的那颗隐星。
"劫煞位。"苏昭的指尖顺着星轨划过，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
她又取出一枚铜钱，铜钱背面刻着"乾元"二字，是她父亲当年在钦天监时亲手铸造的。
铜钱刚落在星图上，便自行旋转起来，铜锈在石桌上刮出细碎的声响，最终"当啷"一声，钱眼正对着西方。
"混沌意识不是无头苍蝇。"苏昭抬头时，眼尾被星盘的光照得发亮，"它在沿着上古星轨迁移，每到一个世界，都会挑动气运最薄弱的'劫煞位'——就像在红楼挑动木石前盟，在西游..."
她的话被一道机械音打断。
"主线任务'木石前盟因果链断裂'完成度85%，奖励'红楼世界本源碎片'×12，系统权限升至4级。"
裴砚只觉识海一震，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地图。
地图上原本模糊的色块突然清晰起来，最醒目的位置标着"《西游记·真假美猴王篇》"，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混沌意识渗透度73%，气运失衡点：六耳猕猴与孙悟空的因果纠缠。"
"有意思。"裴砚着腰间的系统玉牌，碎片入体的热流顺着经脉往上窜，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贾府后巷里卖糖人的挑子正在收摊——这是权限4级解锁的"支线追踪"带来的感知增强。
他望着地图上的西游坐标，忽然想起方才妙玉那句"混沌未除"，嘴角勾起抹冷意，"看来得提前做些准备。"
"周瑞家的。"他扬声唤人，不多时，穿青缎子夹袄的周瑞家的从垂花门跑进来，鬓角的绢花有些歪。"去库房取三袋朱砂，五张黄符，再让小丫头们把各院的铜盆都搬到廊下。"他压低声音，"按我昨日教你的法子，在每间厢房的门槛下埋朱砂，铜盆里盛半盆无根水——这是防混沌意识入梦的'梦魇驱散阵'，切记莫要声张。"
周瑞家的用力点头，刚要走，假山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裴砚眼尖地瞥见一团灰影闪过，是李嬷嬷！
那老嬷嬷本是贾宝玉的乳母，最见不得人在贾府搞"神神道道"的事，此刻正缩着脖子，手指绞着蓝布帕子，脸上写满疑惑。
"李妈妈可是来寻宝玉哥儿？"裴砚故意提高声音，李嬷嬷被吓了一跳，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帕子时，眼角瞥见周瑞家的怀里鼓鼓囊囊的朱砂袋，脸色瞬间煞白——当年马道婆给宝玉和凤姐下厌胜术，用的就是朱砂和黄符！
"造孽哟！"李嬷嬷捡了帕子就往王夫人院里跑，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得"哒哒"响，"二奶奶快瞧瞧，那裴砚在咱们府里设邪术结界呢！"
王夫人正歪在炕上吃茶，闻言"哐当"一声摔了茶盏。"反了他了！"她扯着帕子擦嘴，金护甲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这就去问问，他裴家的小子，凭什么在贾府设妖阵！"
这边厢闹得沸反盈天，苏昭却在偏厅里翻着本残旧的《星命溯源》。
她的指尖停在某一页，烛火映得书页上的字迹忽明忽暗："真假猴王之争，实为'心魔'之战，若有一方胜出，则天地气运为之偏移。"
"公子。"她捧着书走出来时，发间星纹簪的红光更盛了，"混沌意识最擅长放大人心执念，六耳猕猴若真是它推出来的...那我们要对付的，可能不只是一只猴子。"
裴砚正从暗格里取出枚青铜铃，铃身铸着九只展翅的凤凰，是系统奖励的"净魂铃"。
他捏着铃柄轻轻一摇，清越的铃声在厅中回荡，连窗外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远了。"我明白。"他将铃铛小心收进袖中，"所以才要在离开前，把贾府的防御布置妥当。"
暮色渐沉时，裴砚在西花厅召集了小红和周瑞家的。
小红穿件月白衫子，手里攥着块帕子，眼神亮晶晶的——这丫头自被他收服后，成了荣府最机灵的耳目。"小红，你继续盯着宝姑娘的蘅芜苑，若她再让人送什么'冷香丸'，立刻来报。"他又转向周瑞家的，"李嬷嬷那边，你找机会递两吊钱，就说我不过是给老祖宗压惊的平安阵——莫让王夫人闹大了。"
周瑞家的应了，小红却咬着嘴唇没动。"公子要走了？"她声音发颤，"去...去很远的地方？"
裴砚望着窗外渐起的晚风，潇湘馆的竹影在墙上摇晃，像极了黛玉病中咳血时攥着帕子的手。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本源碎片，忽然笑了："红楼的事，己经了了大半。"他转身时，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目标世界通道开启，剩余传送时间：三刻钟。"
苏昭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星纹簪的红光与系统玉牌的金光交相辉映。
她伸手握住裴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来。"该走了。"她说。
裴砚最后望了眼潇湘馆方向，那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是黛玉的安神汤熬好了。
他握紧苏昭的手，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泛起星光，像撒了把细碎的银河。
"恭喜你，己触及天道核心。"系统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他从未听过的郑重，"下一步，将是最终对决。"
星光越来越亮，模糊了裴砚的视线。
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王夫人的尖声质问："裴砚！
你到底在我贾府设了什么..."
再睁眼时，耳边只剩山风呼啸。
乱石山的石头在暮色中泛着青灰，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