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帐内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裴砚腰间的玉佩上，映得他眼底的星辰忽明忽暗。
他手指重重地压在羊皮地图的“断魂谷”处，烛火在他眉骨上投下阴影：“幽冥军主力全压在这儿，可他们的命门在后方祭坛——那些阴兵的怨气全靠祭坛里的血魂柱续着。”
“可咱们手头就三千人。”花荣的手指叩了叩腰间的银弓，弦上还沾着方才追逐战时的草屑，“赵无归带的阴兵少说两万，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所以要砸他们的蛋。”裴砚从怀中摸出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突然剧烈震颤，指向西北方的鹰嘴岩，“这是前日从鬼市淘来的破阵罗盘，专门克制阴脉。鹰嘴岩居高临下，花兄带八百弓兵埋伏，箭雨能覆盖祭坛半圈。”他抬头看向坐在右侧的秦明，对方铠甲未卸，肩头还挂着半片枯叶，“秦兄跟我走乱石林，摸黑潜到祭坛外围。”
“好。”秦明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杵，震得帐内烛台摇晃，“洒家就爱这种摸黑捅人菊花的买卖。”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苏昭掀帘而入，发间的星纹银簪闪着冷光：“方才夜观星象，天市垣主星暗了七分。”她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将一卷星图拍在桌上，“子时三刻，幽冥军会有一波怨气宣泄——正好是咱们动手的空当。”
裴砚指尖在星图上划过，心跳突然加快。
系统激活时那道机械音还在耳边盘旋，他摸了摸怀中温热的忠义堂令牌，喉结动了动：“子时动手。”
夜雾裹着腐尸味漫过乱石林，裴砚的夜行衣被露水浸透，贴在后背上凉飕飕的。
他蹲在一块形如鹰嘴的岩石后，看着十步外的幽冥巡逻队：七个骷髅兵扛着锈刀，骨节摩擦声像在刮玻璃，排头的鬼将腰间挂着半颗还在渗血的人心。
“走左边。”他压低声音，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秦明。
后者点头，掌心的狼牙棒渗出冷汗——这是他第一次用活人兵器，棒头还留着前日斩鬼的黑血。
两人猫着腰钻进石缝，裴砚的鞋底蹭到块碎石，“咔”的一声。
巡逻队的鬼将猛然转头，空洞的眼窝里冒出幽绿鬼火。
“糟了。”裴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秦明突然往前一扑，狼牙棒带起风声砸在最近的骷髅兵头上。
“当啷”一声，骷髅兵的头骨碎成三瓣，黑血溅了鬼将半张脸。
鬼将嘶叫着拔刀，却见裴砚己经欺身而上，腰间佩剑挑开鬼将的护心镜，剑尖首刺其心口的魂灯——那是系统提示里阴兵的弱点。
“噗！”幽绿鬼火“滋啦”一声熄灭，鬼将的躯体瞬间坍成一堆碎骨。
“走！”裴砚拽着秦明钻进石缝，后背冷汗把衣襟浸透。
祭坛的轮廓己经在望，高台上立着个穿玄铁重甲的身影，血色令旗在他手中翻卷，每挥一次，就有新的阴兵从地缝里爬出来。
“那就是赵无归？”秦明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狼牙棒在掌心转了个花，“洒家这就去会会他！”
“等等——”裴砚刚要拦，秦明己经如猛虎出山，踩着碎石跃上祭坛台阶。
守台的阴兵刚要举刀，被秦明一棒扫飞三个，骨茬子扎进泥土里发出“簌簌”声。
赵无归转身，面甲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冷笑：“自寻死路。”他挥旗的手突然顿住——令旗上的血纹在月光下凝成“宋”字，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撕开了黑雾。
裴砚趁机冲上台阶，佩剑挽了个剑花刺向赵无归后心。
对方却不闪不避，反手握住剑身，指缝里渗出黑血：“你身上有……忠义堂的气息？”他面甲“咔”的一声裂开，露出张苍白的脸，眉骨处有道箭疤，“梁山……宋公明？”
“他被混沌意识控制了！”裴砚突然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快斩他的魂锁！”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自天而降。
张继先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外的山包上，双手结着降魔印，口中念诵的《度人经》震得石屑纷飞：“雷音舍利，破！”
金光正中赵无归胸口，他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上黑雾像被火烤的沥青般融化。
裴砚看见他颈间挂着块半旧的虎符，刻着“赵”字——那是北宋边军的虎符。
“我……我是赵无归。”赵无归的手颤抖着摸向虎符，黑雾从他七窍涌出，“三年前……幽州城破，我率三千弟兄断后……被混沌意识困在这儿……用弟兄们的魂魄养阴兵……”他突然抓住裴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求你……烧了祭坛……让他们……回家……”
话音未落，他的躯体化作一团黑雾，只余下虎符“当啷”坠地。
裴砚捡起虎符，触感冰凉，像浸过千年寒潭。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忠义劫中劫·第一阶段’。”系统音突然响起，震得裴砚耳膜发疼，“奖励：世界本源碎片×5，忠义堂令牌（可号令部分梁山好汉）。系统权限提升至Lv.6。”
裴砚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涌入西肢百骸。
他摸向怀中的令牌，令牌表面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是林冲的丈八蛇矛，是鲁智深的水磨禅杖，是……
“撤！”花荣的声音从山上传来，“阴兵援军到了！”
裴砚抬头，只见西北方的夜空翻涌着黑浪，数不清的阴兵举着鬼火，像条流动的黑河漫过山脊。
他拽起秦明往石缝里跑，余光瞥见赵无归留下的虎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世界本源碎片”的作用——或许能修复这些被混沌意识扭曲的魂魄？
“裴公子！”
一声清喝惊得裴砚回头。
红衣如血的扈三娘策马而来，长枪上还滴着黑血，她身后跟着二十几个同样穿红衣的女将，每人背上都插着三枝透甲箭：“你们先走，我带‘忠义娘子军’断后！”
“三娘！”裴砚想喊她一起走，可阴兵己经冲至近前，最前排的鬼将举起鬼头刀，刀光映得扈三娘的胭脂都褪了色。
“快走！”扈三娘拨转马头，长枪划出半轮红月，“我答应过你，要护着这些被混沌坑害的姐妹！”
裴砚被秦明拽着跑，每跑一步都忍不住回头。
火光中，那抹红色身影越来越小，像朵在黑夜里燃烧的石榴花。
他摸了摸腰间的忠义堂令牌，令牌突然发烫，耳边响起模糊的呐喊：“兄弟，我们来了——”
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喉咙，裴砚望着渐远的战场，突然想起苏昭说的“天市垣主星暗了七分”。
他握紧虎符，指节发白——这只是第一阶段，混沌意识的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混着阴兵的嘶叫，在夜空中撕开一道裂痕。
裴砚抹了把脸上的血，回头看向己方营地的方向，那里的篝火还亮着，像颗在黑暗里挣扎的星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