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暴躁的信鸽
与沈月建立起深度的学术交流关系，为苗峰打开了一扇通往宫外世界的大门。
沈家的济世堂，成为了他理论的“试验田”和获取民间信息的“情报站”。
他时常借着“为宫中采办药材”的名义，与沈月在济世堂的后院里，探讨各种疑难杂症。
他将现代医学的理念，一点点地，渗透给这位冰雪聪明的杏林才女。
而沈月，则用她扎实的中医功底，帮助苗峰更好地理解这个时代的药材和医理，并为他那些惊世骇俗的理论，披上了一层更容易被世人接受的、古典的外衣。
两人的合作，相得益彰。一个全新的、中西结合的医学体系，正在他们的交流和碰撞中，悄然孕育。
然而，宫廷，永远是意外的温床。一件与医疗无关，但却同样紧急的“意外”，很快就找到了苗峰的头上。
这次出事的，是镇军大将军王霸的军营。
王将军的军队，承担着京城防卫和与边关传递军情的重任。
而他们赖以传递紧急军情的工具——信鸽，最近却“意外”地，出了大问题。
军营里饲养的数百只信鸽，在半个月内，无缘无故地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变得极为古怪。
它们不再像往常一样温顺，而是变得异常暴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它们会互相啄咬，甚至会攻击前来喂食的士兵，更别提是放飞送信了。
军中的兽医，对这种“鸽瘟”束手无策。他们怀疑是某种邪气入侵，又是撒符水，又是喂草药，但情况却愈演愈烈。
信鸽通信，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军情传递方式。信鸽出了问题，等于斩断了京城与边关之间最重要的一条生命线。
王霸为此事，急得是焦头烂额，却又毫无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神奇的年轻太监——苗峰。
他立刻派遣了一名心腹信使，火速入宫，通过李烨，请求苗峰前去援助。
当苗峰来到禁军大营的鸽舍时，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鸽舍里，弥漫着一股死亡和狂躁的气息。
幸存的信鸽，羽毛杂乱，眼神凶悍，在笼子里互相攻击，发出“咕咕”的、充满威胁的叫声。
负责饲养的士兵，手臂上满是啄痕，一脸的愁苦和无奈。
苗峰没有急着下结论。他先是仔细地观察了那些信鸽的行为。
他注意到，这些信鸽，除了暴躁之外，还普遍存在着站立不稳、头部不自主扭曲等症状。
这是典型的、神经系统受损的迹象。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在场的军官和士兵，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要求，取一只刚刚死去的信鸽来，他要进行——解剖。
在军营里，解剖一只象征着“忠诚”和“讯息”的信鸽，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
但在王将军“一切听凭苗先生吩咐”的严令下，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在一张临时搭起的木板上，苗峰用他那把小巧而锋利的手术刀，熟练地，将信鸽的尸体，解剖开来。
他首先检查了信鸽的肝脏。他发现，肝脏肿大，颜色发黑，这是明显的中毒迹象。
然后，他切开了信鸽的嗉囊——也就是它们储存食物的地方。他将里面尚未消化的谷物，倒了出来。
他捻起几粒谷物，放在鼻尖，仔细地嗅了嗅。一股微弱的、带着霉味的、不正常的苦涩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又看到，一些谷物的表面，附着着一些细小的、如同铁锈一般的、紫黑色的菌斑。
看到这里，苗峰的心中，己经有了百分之百的答案。
这不是什么“鸽瘟”，也不是什么“邪气”。这是典型的、麦角菌中毒。
“将军，”苗峰对一旁神情凝重的王霸说道，“问题，出在它们的饲料里。”
他将那些发霉的谷物，呈给王霸看。“这种紫黑色的霉菌，名叫‘麦角’。它会产生一种剧毒，专门损害鸟兽的脏腑和脑子。
信鸽吃了这种饲料，轻则狂躁不安，重则脏腑衰竭而死。”
他接着，给出了解决方案。
“第一，立刻将所有库存的饲料，全部焚烧，一粒都不可再用。”
“第二，更换全新的、干净干燥的谷物作为新饲料。”
“第三，在所有信鸽的饮用水中，加入一些我开的药方。此方，可助其清肝解毒，排出体内残余的毒素。”
王霸对苗峰，早己是深信不疑。他立刻下令，严格按照苗峰的方案去执行。
效果，是显著的。
在更换了干净的饲料，并喝了苗峰开出的“解毒水”之后，那些幸存的信鸽，很快就停止了狂躁的攻击行为。
它们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羽毛也重新变得整洁起来。
一周之后，当第一只康复的信鸽，载着军情，矫健地冲向蓝天时，整个军营，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王霸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鸽影，转过身，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苗峰的肩膀上。
“好小子！你又救了老子一次！”王霸的笑声，如同洪钟，
“你救了我的后腰，现在，又救了我的‘翅膀’！说真的，这天底下，还有你苗峰治不了的病吗？”
苗峰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用解剖刀和现代微生物学的知识，再一次，为军方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而他与王将军之间，那份建立在“人情”之上的合作关系，己经通过这一次次的考验，升华为了一种更加牢固的、无可替代的战略同盟。
王将军当场，便将一块可以自由出入京畿所有军营的虎头腰牌，塞到了苗峰的手里。
苗峰掂了掂手中那块沉甸甸的、象征着军方信任的腰牌，他的心中，一片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