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范的帅船,一路向北逃窜。
果然遇到了正在南下的李恒舰队。
他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登上了李恒的旗舰。
两人一见面。
李恒吃惊不小!
其实,张弘范能从宋军包围圈里逃出来,着实不易。
不仅掩护他撤退的几艘战舰被宋军击沉。
自己的帅船,也挨了宋军不少投石和火矢。
因而,眼下的张弘范,蓬头垢面,一脸尘灰。
身上的铠甲被火烧烟熏,亦黯淡无光。
还溅了一块血迹!
总之吧!
他整个人不仅精神颓废,更是狼狈不堪!
李恒突见他这副模样。
岂能不惊?
“仲畴兄,这是咋了?”
李恒赶忙上前搀住步伐有些踉跄的张弘范,扶他安坐。
赶紧问道。
“唉……”
“败了,一场惨败啊!”
张弘范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面对李恒,更是羞愧无地。
“来人,快上茶!”
“说说,到底咋回事?”
李恒仍很讶异,命人给张弘范上茶。
又催促他道。
其实,看着张弘范如此落魄的模样。
李恒惊讶之余,心里也有些暗爽!
他比张弘范年长两岁。
也没少替蒙古人打仗,战功赫赫。
却屈居张弘范之下,当个副都元帅。
要说一点怨气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眼下他可没工夫嘲笑张弘范!
李恒想要搞清楚的是,张弘范究竟为何战败。
了解更多细节,以便决定接下来的战略。
免得落个与张弘范同样的下场。
张弘范遭遇如此惨败,哪好意思提啊?
却又不得不说。
为了掩饰尴尬,也的确口渴。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又吐掉溜入嘴里的茶叶,长出一口气。
这才把崖山之战全过程,挑主要内容,讲述一遍。
李恒皱着眉头,满面肃然。
坐在旁边倾听,一首没插话。
首到听完了张弘范的讲述。
他眉宇之间的川字,却更深了。
尽管张弘范极力掩饰自己欲图抢功的心态,避重就轻。
但李恒可不傻。
一听就明白了!
张弘范这家伙!
所谓的天赐良机是假,急于抢功才是真!
活该!
真他娘活该!
要不是你着急抢功。
怎能中了张世杰的诈降之计,遭此惨败?
“传令!”
“全军停止前进!”
“命李忠率军两千,进驻新会;”
“孙琪整顿水师,列阵于海面!”
“快去!”
李恒想到这里,没有犹豫。
立即对亲兵下达了命令。
“对对!”
“赶紧停下来!”
“宋军士气正旺,咱们应该避其锋芒!”
“立刻调集援军,以备再战!”
张弘范讲述了自己战败的经过,显得十分懊丧。
一听李恒的命令,却如同打了鸡血般,突然精神起来。
随声附和道。
“张元帅!”
“这是在我军中!”
李恒见状,顿时脸色青紫。
不客气地提醒张弘范道。
心说:一个全军覆没的败军之将,居然还在这里指手画脚。
哪来的底气?
“啊……”
“我建议你,快调援军!”
张弘范自觉有些失态,又重新坐了下来。
“援军?”
“哪里有援军?”
李恒本来肚子里就有气,这工夫算是爆发出来了。
只见他白眼一翻,反问张弘范道。
张弘范也看出了李恒情绪不对,却没法与之计较。
毕竟自己兵败来投,主客关系不能颠倒。
他稍顿一下,连忙说道:
“呃……”
“可以调驻守雷州的史格,率军来援!”
“史格总共只有五千兵马。”
“再加上我的部队。”
“也不过一万五千人而己!”
“仲畴兄刚才说,宋军有战船一千余艘,士卒五万多人。”
“敌众我寡,这仗怎么打?”
李恒的怨气似乎还未散尽。
竟当场回怼了张弘范。
张弘范心里这个气啊!
却又无处发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哪怕自己的官职比李恒高半级。
现在也得看人脸色。
不过,话必须说到位!
“德卿兄!”
“你不是在广州还留有战船二百艘,兵马近万人吗?”
“何不调来,齐攻崖山?”
张弘范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看似提醒,实则话里有话。
崖山战前,张弘正就曾经说过。
李恒故意留一部分战船和人马在广州。
就是为了保存实力!
张弘范的意思是。
现在,形势不妙。
你留的后手,也该使出来了吧?
“此前,我虽击退了王道夫。”
“但凌震那老古董还活着!”
“他正在东圃纠集乡勇山民,想要反扑!”
“我不留些战船和兵马,拱卫广州。”
“若被凌震偷袭了后路。”
“大家一起完蛋!”
李恒也是聪明人。
他听出了张弘范话里带刺,更显不满之色。
一番解释,似乎也合情合理。
实则借口托辞!
其实,王道夫败退回崖山以后,凌震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广州一带,业己平定。
李恒此举,还是难逃保存实力的嫌疑。
张弘范见好说歹说,李恒都不为所动。
眼珠一转,索性换了个思路。
“那怎么办?”
“就让宋军在崖山苟延残喘?”
“若是被阿里海牙那家伙闻知,忽然前来插上一脚。”
“还有德卿兄什么事?”
“即便阿里海牙不来抢功。”
“大汗问责起来,我张弘范难辞其咎!”
“你李德卿,就能独善其身?”
张弘范这番说法,倒是提醒了李恒。
甭管二人平日里如何较劲,如何争功。
实际上,他们却是利益共同体。
张弘范是汉军都元帅,李恒为副都元帅。
二人合兵一处。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张弘范打了败仗,李恒的脸上也无光。
不能攻克崖山,李恒也无法向上面交差。
更有可能被别的将领,比如张弘范刚才提到的阿里海牙,抢了功劳!
“我更担心的是,万一赵宋小朝廷跑了……”
“咱俩的罪过,更大!”
张弘范见李恒有所动摇,连忙再补充一句!
李恒就算肚子里有怨气,也不得不承认。
张弘范说的,有道理。
他唯一难以接受的是,明明张弘范打了败仗。
自己却还要替他擦屁股!
“就算咱们调来援军,也阻止不了他们逃跑啊!”
李恒思量再三,还是发现一个巨大的漏洞。
对此,张弘范似乎也无应对之法。
就在二人为难之际,忽然闻听亲兵来报。
宋军王道夫部,进驻信安城,与新会隔海相峙;
另有水师三百艘舰船,抵达近海!
还有。
那个小皇帝赵昺派人送来口信。
他要与张弘范和李恒见面。
商谈交换俘虏事宜!
“啊?”
“他想换谁?”
李恒又吃一惊,连忙问道。
“文天祥!”
亲兵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