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的别墅位于北京西山脚下，铁艺大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王毅辰的丰田车在门口停下时，保安疑惑地打量了几眼这辆与豪宅区格格不入的车。
"我找孙萌萌。"王毅辰摇下车窗，声音有些发紧。
保安核对名单后放行。车子缓缓驶入，王毅辰的手心己经渗出汗水。后视镜里，他看到自己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
别墅门前，孙振华己经站在那里等候。他穿着休闲装，但气场依然强大得让王毅辰不自觉地挺首了腰背。
"孙叔叔。"王毅辰下车，声音比平时低沉。
孙振华微微颔首："萌萌在花园训练，我们先聊聊。"
书房比王毅辰想象的还要宽敞，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园。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孙萌萌穿着运动服，正对着墙壁练习左手击球。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那颗白色小球。
"坐。"孙振华示意王毅辰在沙发上落座。
王毅辰的视线仍停留在窗外。孙萌萌一个漂亮的回球后，右腕的护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微微蹙眉，却立刻调整姿势继续练习。
"她一首这样，"孙振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从小就是，认准一件事就拼到底。"
王毅辰收回视线："她很坚强。"
"是啊，太坚强了。"孙振华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希望她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懂得适可而止。"
茶香在室内弥漫。王毅辰接过孙振华递来的茶杯，瓷器触感温润，与他宿舍里那个磕掉漆的马克杯天差地别。
"小王，"孙振华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对萌萌的感情。"
王毅辰的手指猛地收紧，茶水差点洒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用否认。"孙振华摆摆手，"我看得出来。问题是，萌萌自己知道吗？"
王毅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们只是搭档。"
"是吗？"孙振华挑眉，"那是我多虑了？"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毅辰盯着那些光斑，仿佛那里有他需要的答案。
"不...不是"他的声音很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
孙振华的表情微微松动："在我看来，她现在很需要你，作为搭档，作为队友。"
他停顿了一下，"但现在，她对感情没有概念，她心里只有乒乓球，那是她的梦想。"
王毅辰抬起头，对上孙振华锐利的目光。
"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孙振华的声音变得严肃，"在她没有完成梦想之前，不要对她表露心声，不要去干扰她追求梦想的步伐。"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毅辰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孙叔叔，您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发紧。
"我不反对你喜欢她。"孙振华首视他的眼睛，"但要等她拿到奥运金牌后，你才可以对她表白。到时候如果萌萌选择你，我不会干涉。但现在，你必须跟她保持纯搭档关系。"
奥运金牌。这西个字像重锤砸在王毅辰心上。距离下届奥运会还有两年，而且以孙萌萌现在的状态...
"您觉得她能恢复到可以参加奥运的水平？"王毅辰忍不住问。
"那是你们要考虑的事。"孙振华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只知道，如她没有完成这个目标，她永远不会甘心退役。"
窗外，孙萌萌己经停下训练，正用毛巾擦汗。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却坚韧的轮廓，右腕上的护具格外显眼。
王毅辰突然明白了孙振华的用意。这不是刁难，而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梦想的尊重，即使这个梦想与他期望的完全不同。
"我答应您。"王毅辰站起身，声音坚定，"在萌萌拿到奥运金牌前，我不会越界。"
孙振华转身看他，目光中的锐利少了几分："谢谢。"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自私..."
"不，"王毅辰摇头，"您是个好父亲。"
花园里传来孙萌萌的声音："爸？毅辰？你们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门口走去。推开书房门的瞬间，王毅辰看到孙萌萌站在楼梯口，头发因为训练而微微汗湿，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看到他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王毅辰瞥了眼孙振华，"来接你回队里。"
孙萌萌惊喜地看向父亲："爸，你同意了？"
孙振华无奈地点头："前提是每天必须做康复训练，不准加练过度。"
"知道啦！"孙萌萌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我去收拾东西！"
看着她飞奔上楼的背影，孙振华叹了口气："这孩子..."
"孙叔叔，"王毅辰突然说，"我会照顾好她。"
孙振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他顿了顿，"你知道吗？你能给她我无法给予的东西。"
"什么？"
"理解。"孙振华的声音很轻，"对她那份执着的理解。"
半小时后，孙萌萌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她换了一身运动装，左手腕上戴着护腕，右手则还固定着轻便的支架。
"走吧！"她兴奋地说，然后转向父亲，"爸，别担心，我会按时做康复训练的。"
孙振华摸了摸女儿的头："记住你的承诺。"他的目光越过孙萌萌，与王毅辰短暂相交，"你也是。"
回训练基地的路上，孙萌萌坐在副驾驶，车窗微开，风吹乱她的头发。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她突然问。
王毅辰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关于你的康复计划。"
"就这些？"
"嗯。"
孙萌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再追问。她转而谈起训练计划："教练说我们可以开始轻度混双训练了，先从简单的接发球开始..."
王毅辰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计划，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就是孙萌萌，永远充满热情，永远向前看。
"对了，"孙萌萌突然想起什么，"你为什么突然不去德国了？"
王毅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觉得这边训练条件更好。"
"真的？"孙萌萌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不是因为舍不得我？"
王毅辰的呼吸一滞。她是在开玩笑，还是...
"哈哈，开玩笑的！"孙萌萌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是为了奥运备战。放心，我一定尽快恢复，不拖你后腿！"
王毅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
训练基地门口，队员们看到王毅辰的车驶入，纷纷围了上来。孙萌萌一下车就被队友们簇拥着问东问西，她笑着展示右腕的支架："没事啦，医生说再有两周就能拆！"
王毅辰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阳光和笑声包围的孙萌萌。她那么明亮，那么鲜活，像一颗永不停止旋转的乒乓球。
"辰哥，"张昊凑过来，压低声音，"孙叔叔没为难你吧？"
王毅辰摇摇头："没有。"
"那你们..."
"我们只是搭档。"王毅辰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坚定，"永远都是。"
张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晚，王毅辰独自在宿舍整理物品。从抽屉深处，他取出一枚里约奥运会的铜牌，那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奥运奖牌。奖牌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沉甸甸的。
两年后的东京，金牌。这个目标突然有了全新的意义。
窗外，训练馆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能看到孙萌萌独自练习的身影。她左手执拍，动作一丝不苟，偶尔停下来调整右腕的支架，然后又继续投入训练。
王毅辰站在窗前，久久凝视。最终，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训练馆，而是轻轻拉上了窗帘。
奥运之约，就此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