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陈刚的斧头插在冻土里，锋刃上凝结着冰晶。他的墓碑是用钢筋焊成的十字架，埋在冷冻厂废墟边缘。没有人说话，风声裹着冰粒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
我转身时，陆瑶己经站在车旁。她没哭，但手指死死攥着十字架项链，指节发白。
“我们还有三十一人。”她说。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东边的地平线。那里有一片废弃的工业区，地图上标着“旧厂区”，是最后能建基地的地方。
车队启程了。
路上没人说话。装甲车碾过冰层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我坐在副驾驶，盯着仪表盘上的温度表——零下十七度，还在降。
陆瑶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呼吸很轻。她的体温比常人低，贴着皮肤有种凉意，却让我想起母亲织的平安符。我把兜帽拉紧了些，把那块布料压进衣领深处。
天快黑时，我们抵达了目标地点。
一片荒废的重型机械制造厂，铁门锈蚀，围墙倒塌，但结构完整。厂房有三层，地下还有一个未被记录的区域。从外围看，至少还能挡风。
“就是这里。”我说。
没人反对。大家都太累了。
勘察开始得很快。我和陆瑶带人检查建筑结构。我们在主楼顶层找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办公室，窗户封死了，墙角有个老式保险柜，里面空的。
“可以当指挥所。”陆瑶说。
我点头，“让其他人分组检查周边。”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大家分工明确，有的清理废墟，有的搬运物资，有的加固防线。我们在围墙外堆起沙袋和废弃车辆，形成第一道屏障；在主楼门口架设机枪塔，由老兵轮流值守。
食物储备紧张，但我们从冷冻厂带回了一些罐头和压缩饼干。水倒是够用，地下井还没干涸。
唯一的问题是——这地方太安静了。
夜里巡逻的人报告，听到地下传来敲击声，像是金属碰撞，又像是指甲划过钢板。
“可能是老鼠。”王磊说。
“不是。”陆瑶摇头，“频率太规律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地下入口锁死，并派两人轮班守着。
第三天晚上，我在仓库清点建材时，发现了一批奇怪的箱子。
深灰色，表面印着不明符号，像是某种象形文字，又像电路图。箱子密封得很好，没有编号，也没有运输标签。
“这是哪来的？”我问负责运输的队员。
他挠头，“在工厂南侧捡到的，当时就堆在一堆报废零件中间，没人知道是谁留下的。”
我蹲下来，指尖摸过箱体上的刻痕。冰冷，坚硬，像是某种合金。
“先放一边。”我说，“等我查清楚再打开。”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见陈刚站在一片冰原上，背后是一座巨大的石像，像守墓人那样青苔覆盖，却更加高大。他朝我伸出手，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醒来时，额头全是汗。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洒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影子。
我坐起来，拿起匕首。
走到门口时，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队的脚步节奏。更轻，更像是拖着脚走路。
我贴着墙往下走，手握紧匕首。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穿着破损的工装裤，头发乱糟糟的。
“谁？”我低声喝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眶凹陷，嘴唇发紫，脖子上有齿痕。
是丧尸。
但它没扑过来，而是抬起手，指向地下室的方向。
然后，它笑了。
我一刀割开了它的喉咙。
尸体倒地时，我才发现它的胸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行模糊的字：“他们还活着。”
我冲回办公室，叫醒陆瑶。
“你相信梦境吗？”我问她。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恍惚，“有时候。”
“那就跟我下去。”我说。
她点头，拿起了EMP干扰器。
我们打开地下室入口，阶梯往下延伸，黑暗吞没了我们的脚步声。
走了大约十米，空气变得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霉斑。前方传来微弱的灯光，像是从某个缝隙里漏出来的。
我们停下，屏住呼吸。
灯光后，隐约有人说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计划失败了，但他们来了。”
另一个女人：“终于等到这一刻。”
接着是一阵笑声。
我握紧匕首，准备冲进去。
可就在下一秒，灯灭了。
整个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我能感觉到陆瑶站在我身后，呼吸急促。
“你觉得……他们是谁？”她低声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护住陆瑶带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