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蓝光尘烟
杨春梅拖着昏迷的王大有爬上山坡时，右臂伤口渗出的血己经浸透了三层绷带。夕阳将知青点上空的尘烟染成血色，那些盘旋的烟柱确实在组成某种图案——三个嵌套的同心圆，中心不时闪过匕首状的蓝光。
"跟石灰窑仪表盘上的符号一样......"她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这是熵值警戒标志。
怀里的王大有抽搐起来。盐晶己经从他耳道蔓延到太阳穴，在皮肤上形成蛛网般的蓝色纹路。杨春梅掰开他的眼皮，发现眼球表面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膜，像正在结晶的盐水。
"坚持住。"她撕下衬衫下摆捆住王大有手腕，"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解药。"
三十米外的知青点大院静得可怕。红砖墙上"农业学大寨"的标语己经褪色，但杨春梅分明看见每个字的笔画里都渗出细小的盐粒。更诡异的是所有窗户——原本用木板封死的窗洞，现在居然从内部透出蓝莹莹的光。
她刚架起王大有，地面突然传来高频震动。草丛里的蚂蚱同时振翅飞起，在空中爆成细小的盐雾。远处知青点的屋顶瓦片开始跳舞般上下翻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次声波共振......"杨春梅突然明白过来，"是记忆结晶在释放储存的声能！"
2. 盐化征兆
撞开知青点食堂大门的瞬间，腐坏的空气裹着蓝色粉尘扑面而来。杨春梅眯起眼睛——三十张长条饭桌上整齐摆放着搪瓷碗筷，每只碗里都盛着结晶化的米饭，饭粒表面生长着绒毛状的蓝色菌丝。
"有人吗？"
回声在空荡的食堂里反复折射。墙角的老式扩音喇叭突然"刺啦"响了一声，传出1968年广播体操的音乐片段，又立刻归于寂静。杨春梅注意到地面在轻微起伏，像呼吸中的胸腔。
王大有的症状突然加重。他蜷缩在墙角呕吐，吐出的却是蓝莹莹的盐晶颗粒。那些晶体一接触地面就疯狂生长，转眼就形成一小片六棱柱丛林。最长的晶柱顶端裂开十字缝，里面传出模糊的语音片段：
"......灵魂深处爆发革命......"
杨春梅踢碎晶柱，拽起王大有冲向医务室。走廊墙上的宣传画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知识青年丰收的场景里，所有人物的脸部都融化成了盐粒，又在下一秒重组为痛苦扭曲的表情。
医务室门把手上缠着生锈的锁链。杨春梅正要砸锁，突然从门缝里看见有蓝光流动。她趴下来窥视，顿时寒毛首竖——
3. 幽灵诊疗
医务室内，七个半透明的人影正排队接受注射。穿白大褂的医生背对着门，手里的针筒装满蓝色液体。当第一个女知青挽起袖子时，杨春梅看见她小臂内侧烙着条形码状的伤痕。
"记忆提取液......"她捂住嘴。
仿佛听见了她的低语，医生突然转头。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动的盐粒组成的人脸轮廓。它举起针筒对准门口，针尖滴落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杨春梅拖着王大有急退。身后传来门锁融化的"嗤嗤"声，蓝色雾气从门缝喷涌而出。她撞开对面储藏室的门，用拖把杆别住把手，转身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储藏室西墙整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边缘参差不齐的断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驴皮，每张皮都在无风自动，像千万只挣扎的手。
"塌方开始了......"她终于明白尘烟警示的含义。
地面突然倾斜。货架上的玻璃罐纷纷炸裂，腌制的药用植物在空气中迅速结晶化。杨春梅抓住一根的钢筋固定身体，看见王大有正滑向断层边缘。他的右手己经碰到最上层的驴皮，那些干枯的表皮立刻像水蛭般缠上来。
"松手！"她扑过去用铁管猛击驴皮。被击中的部位迸出蓝火，浮现出1968年的画面片段：夏夜打谷场，七个知青被强制注射，他们抽搐的身体被拖向某个地下室......
王大有的惨叫把她拉回现实。三张驴皮己经缠住他的小腿，正在吞噬血肉般向躯干蔓延。杨春梅抄起地上打翻的酒精泼过去，用火柴点燃。蓝色火焰中，驴皮发出电子合成音般的啸叫，松脱开来。
断层另一侧传来砖石崩塌的轰鸣。整面东墙突然外凸，墙皮剥落后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骨架——那些钢条排列成标准的六边形网格，每个节点都嵌着微型扭矩传感器。
"这是......"杨春梅瞳孔骤缩，"放大共振的结构基础！"
4. 塌方进行时
储藏室地板开始呈波浪状起伏。杨春梅砸开通风管道，把神志不清的王大有塞进去，自己刚爬进半截身子，整个屋顶就轰然塌落。
砖石砸在背上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通风管道在塌方中扭曲变形，像过山车轨道般剧烈颠簸。某一瞬间，管道裂缝透进的蓝光里，她看见无数记忆幽灵在塌方的建筑中穿行——拿铁锹的知青、捧语录本的红卫兵、调试设备的技术员......他们像胶片电影里的残影，在崩塌的实景中保持诡异的完整性。
管道最终坠落在某个地下室。杨春梅踹开变形的铁皮，发现自己站在知青点广播站的调音台前。这个十平米的小屋奇迹般完好无损，但控制面板上的所有仪表指针都在疯狂摆动。
"春梅......"王大有突然清醒过来，指着调音台下方，"那是什么？"
地板缝隙里渗出蓝色黏液，汇聚成一行俄文字母：РЕВОЛЮЦИЯ（革命）。黏液继续蔓延，组成更多信息：
频率142.857Hz
功率7.14kW
熵值临界
"是苏联援助的设备！"杨春梅撬开控制面板，露出后面刻着西里尔字母的电子管，"他们把批斗会力学实验装置改造成了广播系统......"
王大有突然捂住耳朵。他的耳道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太阳穴的盐晶纹路开始脉动发光。杨春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角喇叭箱的格栅不知何时爬满了盐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微型发射塔的形状。
"它们在......召唤什么......"王大有每说一个字，就有盐晶从齿缝间掉落。
地下室的温度骤降。杨春梅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六边形冰晶，冰晶相互碰撞发出电子音般的"滴滴"声。她突然注意到控制台下方露出一角图纸。
5. 系统真相
发黄的工程蓝图显示，整个知青点建筑群是按照声波共振原理设计的巨型装置。广播站位于正六边形中心，六栋附属建筑分别对应不同功能：
"记忆采集室（东）"
"结晶培养间（西）"
"熵值监测点（南）"
"净化处理场（北）"
"扭矩实验室（地下）"
"次生波发射塔（待建）"
杨春梅的视线停在最后那个标注上。图纸显示发射塔计划建在五公里外的雷达山上，但施工日期栏被血渍模糊了。她翻到蓝图背面，发现用铅笔写着：
"次生波才是终极武器，它能——"
后面的文字被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抹去。抓痕里嵌着几片己经结晶化的指甲。
王大有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的左眼完全被盐晶覆盖，右手指向天花板。杨春梅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渗出蓝色黏液，在空中组成七个悬吊的人形——正是他们在驴皮记忆里见过的七个知青。
幽灵们同时开口，声音像老式录音带卡顿：
"跑......发射程序......启动了......"
整个广播站剧烈震动。控制面板爆出电火花，所有旋钮自动旋转到142.857Hz的刻度。墙上的应急喇叭突然传出1968年的女声广播：
"下面播放重要通知，雷达山广播站将于今晚十点进行全频段测试......"
杨春梅砸碎主控电路时，听见知青点地面建筑彻底坍塌的轰鸣。但比塌方声更可怕的，是五公里外传来的、某种巨型设备启动的低频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