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聚义厅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忽明忽暗。
武植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歙州"二字,烛油顺着青铜烛台淌成暗红的泪:"方腊的前锋到了。"
武松正用牛骨刀削着箭头,闻言"咔"地捏断了箭杆。
他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来:"哥哥是说那龟孙子方七佛?
前日还听王英那厮吹,说方腊军能扎三十里连营——"
"王英早被老子砍了。"武植扯了扯腰间的狼皮腰带,语气像淬了冰,"重点是这前锋军。
若等他们粮草运齐、营寨扎稳,咱们在江南就成了瓮里的鳖。"
吴用的算盘珠子在袖中拨得噼啪响。
他眯着三角眼凑近地图,指甲在"歙州北岗"处划了道:"头领是要夜袭?
末将算过,今夜月晦星稀,正是摸营的好时候。"
"赵五!"武植突然提高声音。
门帘"唰"地被掀开,冷风裹着泥土腥气灌进来。
赵五单膝跪在青石板上,身上的短打沾着草屑和暗褐色血渍——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从怀里掏出卷成筒的粗麻纸,展开时"簌簌"掉着碎草:"头领,歙州南十里有片松树林,方腊军扎了三座营寨。
东营是粮秣,中营是主将方八虎,西营是三千步兵。
巡夜的每更换班,后半夜防备最松。"
武植的拇指着地图边缘,那里还留着他用刀尖刻的记号。
前世当特种兵时学的地形分析浮上脑海——松树林背风,适合伏兵;中营扎在高处,视野好却无退路。
他突然抄起酒坛灌了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分三路。
武松带两千人去东营放火,喊杀声越大越好;鲁智深带一千人埋伏西营退路;老子带一百死士——"他抽出腰间那把从东京黑市买来的精铁短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首取中营方八虎的脑袋。"
"哥哥!"武松急得站起来,虎背撞得烛台摇晃,"那是险招!
方八虎手下有五百亲卫——"
"五百?"武植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现代兵王的狠劲,"当年在边境剿毒枭,老子带十二个人端过三百人的窝点。
再说..."他拍了拍赵五递来的地形图,"赵五说中营后有段断墙,用草堆掩着。
后半夜巡夜的会去酒窖偷酒——你当老子的情报是白买的?"
赵五摸了摸耳朵上的刀伤,咧嘴笑:"那几个巡夜的军汉,末将请他们喝了碗掺蒙汗药的茶汤。
现在估计还在草堆里打呼噜呢。"
吴用突然压低声音:"头领,方八虎是方七佛的亲侄。
若能斩了他..."
"方七佛那老匹夫能气出三升血。"武植把短刀往腰间一插,"就这么定了。
丑时三刻出发,寅时动手。"
夜风吹得松针沙沙响。
武植猫在断墙后的灌木丛里,能听见中营篝火噼啪的炸响。
他数着更鼓——第一通鼓刚敲完,巡夜的脚步声渐远。
身后一百死士像群沉默的狼,短刀裹着布,鞋底沾着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跟紧了。"他用只有死士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翻身跃上断墙。
墙下果然堆着半人高的草垛,混着马粪和酒气——赵五的情报准得吓人。
中营的中军帐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方"字大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武植看见帐前两个卫兵正抱成一团打盹,刀枪斜插在地上。
他打了个手势,左右各闪出两个死士,抹脖子的动作干净得像切豆腐。
帐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武植瞳孔骤缩——不是鼾声,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他反手抽出短刀撞开帐帘,就见个赤膊的胖汉正往嘴里塞烤鸡,腰间的鎏金虎头佩还挂着酒囊。
那胖汉抬头,油光光的脸瞬间煞白:"你...你是..."
"方八虎?"武植的短刀抵住他咽喉,"你叔方七佛总说要踏平梁山,老子替他省点事——先送你去阴曹报道。"
"别!
别杀我!"方八虎跪下来,肥肉抖得像筛糠,"我有黄金万两...不,十万两!
都在歙州城..."
"老子要的是你的脑袋。"武植手腕一翻,短刀没入他咽喉。
鲜血喷在"方"字旗上,染出朵狰狞的花。
帐外突然响起喊杀声——是武松的佯攻开始了。
"撤!"武植扯下方八虎的虎头佩挂在腰间,"把火把点了,烧了他的令旗!"
等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义军的马蹄声己经踏碎了歙州的晨雾。
百姓们举着炊饼、鸡蛋站在道旁,有妇人把热乎的布鞋塞进士兵怀里。
武植骑在马上,衣襟还沾着未干的血,却笑得像刚娶了新媳妇——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带着胜利的队伍回家。
"头领!"张书吏挤到马前,怀里揣着个油布包,"属下在方八虎的帐里翻到封信,看落款是...柴进。"
武植的笑意突然凝在脸上。
他接过信,展开时闻到股沉水香——是柴家庄特有的味道。
信上的字迹很淡,却刺得他眼睛生疼:"...待方腊与武植两败俱伤,某当率沧州旧部..."
"把信收好了。"武植把油布包揣进怀里,马蹄声踏得青石板"哒哒"响,"张书吏,你去...找几个手巧的,明日来我帐里。"他望着远处渐起的炊烟,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证据,该造一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