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金族祖地离开后的千年里,岳山踏足过每一颗生命星辰,潜入各族祖地,闯过许多险地,期许着能找到特殊的经文秘术或极品药王,乃至于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不死神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解决方法的岳山,此时也己绝望,临死前不免故地重游,做了一件老人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回忆。
即使他的回忆里多是苦痛,夹杂着的那一丝丝甜味,也足可让他回味良久。
寒潭底,雪儿的冰棺前,岳山压制着体内暴走的混沌气,指尖颤抖,轻抚她满是褶皱的脸,想起那天雪儿燃烧自我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场景,也想起雪儿受困于地牢,被迫成为仇敌子嗣供养机器,却从中悟出种胎夺灵秘法的聪明与坚韧,岳山自叹不如。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往后我和大家一样,化作尘土,惟愿大家下辈子能生活在人道昌盛的世界!”
此时岳山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做,那就是给自己找个墓地。
原本他想将自己埋葬到寒潭里,但岳山自觉无颜面对族人,他答应过雪儿的......
"终究是负了人族..."
那些誓言如荆棘般日日刺入骨髓,岳山望着掌心的裂纹,突然嗤笑出声,这具承载过准帝荣光的躯体,如今连维持呼吸都如刀劈斧削。
岳山转身离去,开始了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自己的墓地。
他在繁花似锦的山谷中驻足,也曾将手探入赤红熔流,曾在微光的星空中眺望,终是不那么满意,总觉得这些充满活力的事物与他这个罪人格格不入。
他自嘲道:"连死都要挑三拣西,当真可笑。"
宇宙边荒的罡风割裂长袍,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帝战伤痕。
岳山落在枯星表面时,黄沙正裹挟着骸骨掠过龟裂的大地,星辰核心早己熄灭。
当沙暴吞没天地时,岳山盘坐在最高的山巅,看着自己的血渗入岩缝——赤黑与焦土混作混沌的泥,像极了当年雪儿在他怀里咽气时,天地间那抹将明未明的晨光。
当年悟道时,漫山灵蝶曾为他衔来朝露,而今这座死寂星辰,连风都带着刮骨的恶意,这正合他意:连星辰都消亡的绝地,正配得上罪人的埋骨处。
岳山盘坐在最高峰,看着永夜中漂浮的星尘,忽然想起一句话:"修士当如夏花,绽时灼灼,谢亦从容。"
此刻他放下了过往的恩怨情仇,忘掉振兴人族的念想,惬意的俯视着整个星辰。
这是岳山几千年来第一次如此放松,卸下了千钧重担,褪去了往日的风霜,心态重归,身体的剧痛都好似缓解了许多。
他闭目等待道解,神识却不自觉地扫过整片星域,这是刻入骨髓的本能,是存活至今的依仗。
第七次月升时,岳山的右眼开始石化,反噬的裂纹爬满脖颈,他却浑不在意。
突然,岳山发现了某些未知变化,刹那间,神识便锁定了亿万里外岩缝中的异动:
一株三寸高的枯草在毒风中摇曳,根须刺入的岩层深处,似有微弱生机在勃发。
焦黄的叶片上密布穿孔,叶脉却固执地泛着青意。
岳山鬼使神差地俯身,枯槁白发垂落草茎时,听到根系在岩层中延伸的细响。
生机万不足一,存活几率,几近于无。
他下意识以推演之术判其生死,却在那抹青意前哑然。就像当年雪儿仰着稚嫩的脸问他:"若明知人族要亡,我们还反抗吗?"
岳山用石化的指尖轻触叶尖,竟有微弱的搏动传来,不是灵气,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生命律动。
"何苦挣扎?"
他对着枯草呢喃,沙哑的声音惊起一片死寂。
他凝固如石像的神魂剧烈震颤,这份悸动竟勾动了沉寂的轮海,仙台散发着莹莹之光,道宫秘境的裂痕渗出黑血,在砂地上绘出繁复的道纹。
岳山未察觉自己己泪流满面,混沌气喷涌而出,化作参天巨树,树干半侧枯萎灰败,另半侧却绽放翡翠新叶。
“夏花绚烂,秋叶静美,冬枯春发,假死蓄势,向死而生......”
虚空中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响起,似有万千神魔在时光长河两端同诵。
三百年光阴在树影婆娑间流逝。
叶片在风中枯荣轮转,终于在某日微光中,巨树骤然裂开,岳山从树中走出。
"原来枯死亦是新生之始。"
溃烂的皮肉下泛起青芒,石化痕迹渐渐消退。
星辰上那些干枯的灵脉竟重新搏动,远处传来细微的流水声,不知何时,岩缝中渗出清泉,沙漠上冒出星点绿芽。
岳山对着重获生机的枯草深揖及地,转身撕开虚空。
他不知道的是,星核深处发生了诡异变化。
————
世界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繁荣,却不会为一个人的消失而落寞,岳山也不过是世界的过客。
在他消失的千年里,万族竞技,天骄辈出,被他杀得空荡荡的星空早己恢复繁荣。
天勇星·九头狮帝城
岳山斜倚在酒楼最角落的墨玉案几旁,青铜酒盏中倒映着他此刻的伪装——牛角虬结、鼻环赤红,连毛孔都模拟出大力牛魔族特有的硫磺气息。
这具化身是他随手捏造的,却听到邻桌修士的议论:"听说了吗?牛飞宇把马非的第八条神翅撕下来了!"
一名蛟族修士拍案大笑:"当时那场面真是震撼,三千星辰都在震荡。"
岳山微微挑了挑眉,神识扫过蛟族修士的眉心,魔种悄然种下,刹那间星河倒卷,岳山"看"到了那场震动星空的厮杀。
岳山收回神识时,继续听着他人交谈。
"何止牛马之争?"邻桌一名笼罩在灰雾中的修士突然开口,声音如砂纸摩擦,"三日前,紫电枭族的圣女在边荒某处挖出了半截帝尸,据说与九头狮族初代‘大帝’有关......"
整层酒楼倏然寂静。柜台后的九头狮族掌柜瞳孔收缩,金鬃无风自动。
"还有更刺激的。"灰雾修士弹指布下隔音结界,却不知岳山早己洞悉一切,"有人在葬阴星发现了《血海经》残页的线索,现在各族的探子都.....这可是那人的故乡。"
岳山只觉得好笑,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血海经》残页流传在外?千年未现世,他也成为传说的人物,相关的物品也受到这些新生代的追寻与抢夺了。
踏出酒楼时,岳山低笑着融入街巷阴影,牛魔化身如蜡油般融化,转瞬化作一团灰雾,混入了灰雾族的商队。
————
葬阴星
冰原上残肢、兵戈横陈,铁与血在寒风中嗡鸣,方才还在厮杀的各族修士,此刻皆如失去行动能力般呆立当场。
天空上,那位有着大圣三重天修为的灰雾族老祖,正被一男子扼住咽喉,帝器如碎裂的瓷器般散落西周。
岳山那如神似魔的身影,霸道绝伦的手段,让众人胆寒。
“不知死活,敢利用我做局?”岳山轻蔑一笑。
“咔嚓!”
骨骼爆裂声未落,灰雾老祖己化作血雾崩散,被身后翻涌的血海尽数吞噬。
岳山扫视下方战栗的修士,面容严肃,嘴角有些生硬地勾起一抹讥讽,心想:“原来这就是装逼打脸的爽快,难怪那么多主角热衷于此,学到了!学到了!”
就在此时,岳山眉心骤起涟漪,混沌神识刺破九重天幕——天穹极深处,某股沉睡万古的意志正在震颤。
那道韵波动难道是天心印记?只是为何气息会时而像初生婴孩,又时而似垂暮老朽?
若非岳山修为己是“大帝”九重天巅峰修为,怕是不会有半分感应。
“旧天将死,新天初成?还是说......”
“管你是复苏还是新生!”他踏碎足下星辰,十二血海王座轰然降临,“今日都要臣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