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要死啊你?”
谁家老男人睡觉睡好好的,突然声嘶力竭的怪叫?
陈金花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逮着秦大山一顿臭骂。
秦大山紧紧拽着被子,蒙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金花终于察觉秦大山不对劲,起身去点油灯。
橘黄暗淡的光,照亮了逼仄的空间,也让秦大山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丝暖意。
“大山,你…咋的了?”
陈金花试着扯下秦大山手里的被子,想问问情况。
哪知道手刚扯了一下被子,秦大山出现应激反应,惶恐中,一脚将陈金花踹下床。
“唉哟!”
陈金花在床上滚了一圈,一头栽倒床下,咚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光听着都忍不住替她牙疼。
“你神经病呀!”
陈金花龇牙咧嘴,扑上来一把抢过秦大山蒙着头的被子。
才发现,秦大山己是老泪纵横,眼神怯弱的盯着地上一滩滩水渍,嘴皮子翕动着说:“二牛回来了,二牛…二牛回来了!!”
陈金花听的稀里糊涂,完全不明白秦大山在害怕什么。
二牛回来……有那么恐怖吗?
顺着秦大山的视线看去,陈金花也发现了端倪。
地上有水渍。
“哪儿来的水渍?”
不等陈金花弄明白地上水渍哪儿来的,触手一片温热。
回眸望去,秦大山尿床了。
淅淅沥沥……根本停不下来。
半张床都湿透了。
虽然弄不明白怎么个事儿,但是受秦大山影响,陈金花也有些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呀!”陈金花收回悬在床外的腿,盘腿坐在秦大山面前质询。
秦大山支支吾吾,把在山上发生的事,告诉陈金花。
一个杀人凶手,将自己作案过程告诉别人,只会有两种情况。
变态,迫切想要同他人分享自己虐杀别人时获得的。
胆小,急需有人一同承担精神压力。
显而易见,秦大山属于后者。
陈金花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惨白的跟埋土里十多年似的,不见血色。
难怪二牛回来了,秦大山会吓成这逼样。
陈金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抓过湿漉漉的被褥,蒙在自己头上,手脚颤抖。
明灭暗黄的灯光,将屋内一些老物件的影子,折射在墙壁上。
一阵风袭来,灯火跳动,墙壁上的影子便如群魔乱舞。
木门嘎吱嘎吱的响。
诡异阴森的氛围,渲染的恰到好处。
藏在门口的秦二牛,找准机会,又开始‘鬼叫’起来。
“头好痛…”
“我的头,好痛~~”
秦二牛落水过,浑身湿哒哒的,深秋的晚上,冷得声音都在发颤,听起来,更不像阳间该有的声音。
屋里老夫老妻抱在一块,藏头露尾的蜷缩在被子里哆嗦。
秦二牛蹑手蹑脚,缓步走进屋内。
他着一件蓝色宽松大襟袄,这是他死爹留下的珍贵遗产,听说是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
水从棉袄渗出,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秦大山夫妇听的真切。
阿飘…进屋了。
听水声,就在他们床头。
或许正盯着他们看。
想到那样的画面,秦大山、陈金花两人顷刻间如坠冰窖般,身体凉了半截。
用被子蒙着头?
妄想藏在被窝结界里面,躲过这一劫?
秦二牛岂能如他所愿。
为了更完美的扮演阿飘,他可是花了1.25个金币,买了半斤面粉,把脸涂抹的不似人样。
都斥巨资了,必须让他俩看到自己的脸才行。
否则这钱,岂不白花了?
“歘!”
秦二牛抓过被子,猛地一拽。
“啊!”
被子掉落在地,秦大山、陈金花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秦二牛,尖叫连连。
“头好痛……”
“头好痛……”
秦二牛双手抱着脑袋,手势透着诡异。
忽地,秦二牛的头从敞开的蓝色大襟袄坠落下来,他急忙用手扶着下巴,他的头才没有掉在地上。
秦二牛的头当然没有掉下来,这其实是掉脑袋机械舞。
前世达人赛一个小鬼子参赛者机械舞表演。
特地穿宽大的衣服,以便营造视觉错觉,乍一看,好像头颅真的从脖子上掉下来。
极具视觉冲击力。
非常震撼!
秦二牛的舞技比不上专业舞蹈演员,架不住秦大山和陈金花会脑补。
两人以为秦二牛是阿飘,死前脑袋被秦大山用枪托敲掉了。
这会儿亲眼看着秦二牛脑袋掉了,夫妻两翻了个白眼,一块晕了过去。
“小样儿,我吓不死你。”
从屋里退出来,秦二牛转身去了厨房。
秦大山家里养了几只母鸡,晚上母鸡都窝在厨房柴垛里。
上去一闷棍敲死一只,拎着三西斤的肥母鸡,秦二牛大步向家里走去。
秦二牛母亲死的早,父亲也早早的不活了,家里还有春芳、春华两姐妹。
大姐秦春芳睡得很浅,躺在床上没怎么合眼,一首在等秦二牛回来。
二牛第一天上山打猎,春芳便一天不得安宁,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担心二牛在山里出事。
秦家村村后的这座山叫老虎坑,因山中有老虎出没而得名,在西九城一带凶名赫赫。
每年都会有七八个人葬身虎口。
除了老虎外,野猪也多。
万一二牛碰到野猪群,碰到老虎可咋整?
春芳十分懊恼,早知道不该答应让二牛跟着秦大山学猎户,娶秦淮茹借的彩礼钱,自己慢慢还,总归能还上。
可二牛要有个好歹,秦春芳死都不会瞑目。
家里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
正所谓长姐如母……如今父母不在人世,自己必须承担起责任,扶持二牛成家立业。
如此,百年之后,九泉之下再见到父母,也不会怨她没有照顾好二牛。
实在是陈金花没给好脸色,否则秦春芳恨不得今儿个住在秦大山家。
她反复上秦大山家里七八次,询问陈金花二牛和秦大山回来没有。
起初陈金花见着她,脸色还有喜色,再后来,就只剩下厌恶。
可眼瞅着天色暗下来,秦春芳实在坐不住,
要不是陈金花一再说没事,秦大山经常大半夜在山里狩猎,秦春芳都想打着火把,去山里找人。
此时听到院外传来的脚步声,秦春芳立刻披上件衣服,匆匆往外走。
“是二牛回来了吗?”
门外,二牛拎着歪脖子不动弹的老母鸡,应了一声,“姐,是我。”
“还没睡呢?”
“正好我在山里打了只野鸡,姐,你帮我烧一锅水,晚上咱们炖鸡吃。”
秦春芳闻言眉梢微扬,“真的?厉害啊二牛,第一次上山就打了野鸡,我瞅瞅!”
秦春芳迎上来想看看野鸡,还没见过野鸡呢!
秦二牛也没藏着掖着,顺手将老母鸡递给了秦春芳。
借着昏暗的油灯,看清手中之物,秦春芳愣住。
“二牛你,你确定这是野鸡?”
“咋跟秦大山家里的老母鸡长得差不多?”
今儿她跑秦大山家跑了七八趟,跑的次数多了,秦大山家老母鸡长啥样,她都记下了。
多眉清目秀的老母鸡,怎么会是野鸡呢?
灶台前,秦春芳点燃山里扒来的枯松叶,往灶台里塞了进去,而后又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折断,同样塞进灶台。
灶里火烧的正旺,火光照在女孩消瘦的脸上,满是关切。
秦春芳小心翼翼的说道:“二牛,你……你别当猎户好不好?”
“姐害怕。”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老往山上跑,哪天遇到老虎可咋办?”
“姐不想让你冒风险。”
秦二牛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不动声色的说:“今天就遇到老虎了。”
“啊?什么!”秦春芳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