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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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血染乞巧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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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两世谢
作者:
爱吃家常挂面的桂娘
本章字数:
5846
更新时间:
2025-07-08

夜色浓稠,乞巧节的彩灯在漱玉轩外院晕开暖光,却丝毫照不进谢令仪的窗内。案前,一枚淡青素锦荷包静静躺在她手中,针脚细密,精心绣着缠枝莲纹样。这是她耗费数个日夜的心血,只为应付母亲柳氏对她“女红荒废”的叨念。

素雅的面料下,指尖捏着的绣针却在微微发颤——那并非专注所致,而是强行压抑后的疲惫。她看着那朵精致的莲花,仿佛看到的却是密室中烧不尽的油纸残片、焦尸上的黑痂、书房里男人锁链般的话语。她是谢玄度口中“烧不尽”的器物,这小小的荷包绣得再好,也缝合不了她心口的裂痕。

更鼓敲过二更,万籁俱寂。谢令仪终于支撑不住,放下半成的荷包,伏在案上沉沉睡去。连日的心神耗尽和身体的旧伤(指烫伤)在此刻反噬,让她毫无防备。

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无声无息地滑入室内,正是谢玄度。

他本欲去墨韵斋处理公务,行经漱玉轩外院,却鬼使神差地看到了窗内那抹伏案的纤弱剪影。

他走近桌案,烛光映照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略显憔悴的容颜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半成的荷包上。素青的锦缎,柔和的针线,莲花含苞待放——这是他不曾在谢令仪身上看到过的、属于普通闺阁女儿的温婉。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骤然攫住了他。这份脆弱而纯净的美,不该被拿去做应付柳氏的虚饰,更不该像金簪般被轻易折断。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承载着短暂温情的荷包收入袖中,如同窃取一缕月光,转身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

翌日,漱玉轩内一阵压抑的低哗。

“二小姐!不好了,您放在针线篓里的荷包不见了!”流枫脸色发白,声音带着惊惶。那是小姐熬夜绣的,若被三夫人知晓丢了,少不得又要一顿敲打,更怕的是小姐本就疲惫的心情雪上加霜。

谢令仪心头猛地一跳,刚睡醒的迟钝瞬间被冰冷驱散。荷包…乞巧荷包…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临窗的案几,昨夜困极睡去,确实未曾仔细收拾。是谁?府中小婢?绝不敢动她的东西。难道是……谢玄度?!这个念头一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

不可能。交易达成,他收下了“入场契”,她们之间应是短暂的互不侵扰。他那样的人,怎会屑于偷一个未完成的荷包?

“知道了。”她压下惊疑,声音刻意平淡,不让流枫察觉更多,“许是我昨儿精神不济,随手放忘了地方。” 她顿了顿,“替我梳洗,今日还要去庙里给祖母祈福上香。”——实则是柳氏安排的相看王尚书之孙的日子。

“可是小姐,您的手……”流枫担忧地看着她裹着薄纱的烫伤处。

“无妨,用宽袖遮着便是。”谢令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坐在镜前,由流枫伺候着描眉敷粉,淡粉的蔻丹将因用力包扎而略显苍白的指尖染上一点虚假的娇艳。流枫用宽袖细心地遮掩了她受伤的手腕。

镜中人,眉眼温顺,唇瓣点朱,俨然一个规规矩矩的官家淑女,只有谢令仪自己知道,那温顺皮囊下翻涌着怎样的暗潮——丢失荷包的后怕、与王家人虚与委蛇的厌烦,还有对书房那男人的…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马车上,柳氏难掩兴奋,絮絮叨叨地嘱咐王公子如何家世显赫、品貌端正。谢令仪垂眸听着,指尖却无意识地着被宽袖掩盖住的伤处,那火燎般的刺痛如同烙印,时时提醒她这身华服不过是裹着糖衣的枷锁。她只想快些应付过去。

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想着那枚失踪的荷包,心绪像投入石子的寒潭,一圈圈无法平复的涟漪下,是冰冷的深潭。

永福寺内檀香缭绕。诵经声、木鱼声营造出庄重的氛围。柳氏虔诚叩拜,谢令仪则被迫跟在一位富态和蔼的妇人——王夫人身后,旁边站着一个面容算得上清秀却眼神浮滑的锦衣青年,正是尚书之孙。对方故作儒雅的攀谈让她不胜其烦,只能用极浅的笑意敷衍应和。

偏殿回廊转角处,竹林掩映。谢玄度立于廊柱暗影之下,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色常服几乎与廊影融为一体。他的目光穿透竹叶缝隙,精准地落在远处那个由柳氏陪着、正在应付王家人交谈的纤细身影上。

她脸上温婉的笑容无懈可击,比他见过的任何大家闺秀都更符合闺训。然而,谢玄度眼中没有丝毫欣赏,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嘲弄。

虚伪。他想。这层温驯的皮,裹藏的是怎样一束倔强而不顾一切的火?他看见了她袖口偶然露出的、隔着纱帕也能窥见的烫伤痕迹,想起在诚国公府琴弦崩断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意……以及被他收入袖中、尚带着她指尖温度的荷包。那股烦躁的暴戾又悄然升腾。

袖中,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着那枚荷包柔滑的锦缎。当他的视线触及王公子那双似乎黏在她身上的眼睛时,眸底寒光骤现。他无声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袖袍轻拂,一片凌厉的竹叶如飞刀般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削断了那王公子腰佩环绦,玉坠应声碎裂,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无聊的寒暄,引得一片惊呼。

那王公子在女眷面前丢了脸面,瞬间面红耳赤,狼狈不堪。柳氏的脸色也僵了僵。而回廊暗影中,谢玄度的身影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谢令仪心头微微一震,余光扫过断裂的玉坠和那明显是利器削断的环绦切口。手法干净利落至极,这府中……不,这寺中能有此手段且会如此做的……她几乎立刻锁定了竹林暗处那道消失的影子。一股寒意混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攥紧了她的心。昨夜偷荷包,今日破坏相看……谢玄度,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撕碎的,究竟是谁的金锁链?

夜色再次笼罩谢府,白日寺庙的纷扰归于沉寂。漱玉轩内,谢令仪坐在灯下,受伤的手腕因为白天的活动,裹伤的丝帕边缘隐隐透出点可疑的暗色——伤口裂开渗出的血迹。白日谢玄度那充满威慑的一击,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将荷包丢失与他对“相看”的敌意彻底捆绑在一起,砸入她的心底。

她正由流枫小心翼翼地为她更换伤处的药膏和干净纱帕,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故意提高的通报:“西爷遣人送东西给二小姐!”

一个谢玄度院中极伶俐却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垂首捧着一个锦盒进来:“二小姐,西爷让送来的,说是今日在庙里看见您不慎掉了件小玩意儿。”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只传到谢令仪主仆耳中。

流枫一愣,谢令仪的心却猛地悬起。她挥手让流枫去接那盒子。

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赫然正是她昨夜丢失的那枚乞巧荷包!

素青的锦缎,新绣的莲花依旧含苞欲放,然而在荷包的一角,明显沾上了一点己经干涸、不易察觉的暗褐色污迹——那不是灰尘,像是某种……铁锈或干涸的血色?!谢令仪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刚刚更换下的、同样浸染了血迹的旧丝帕。

心念电转!谢玄度偷荷包时,自己正伏案沉睡。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手腕包扎的伤处?!那他取走荷包时,荷包一角是否不慎蹭到了自己渗血的伤口?!白日他破坏相看,是警告她不要妄想“人样”的出路,包括……摆脱谢府去“相看”?这送回染血的荷包又算什么?是宣示他对她任何行动的洞悉?还是……一种另类的、冰冷的“关怀”,提醒她伤口裂开?

巨大的窒息感和棋子的无力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她看着那枚失而复得却染着血的荷包,它此刻己不仅是乞巧节的绣件,更是谢玄度冰冷的宣言——她就是那“烧不尽”的器物,即便是这点卑微的闺阁寄托,也由不得她做主。净土?净土不过是他权杖阴影下,滴着血泪的刑台。

竹林阴影深处,一片翻飞的玄色袍角无声隐去。更远处的一处回廊转角,一只精致白瓷茶盏无声坠地,摔得粉碎。藏在暗处的杜七看着谢令仪攥紧带血纱帕的手,又瞥了一眼玄色袍角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兴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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