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问罪堂的朱漆门被巡山长老一脚踹开。
赵烈被金绳捆着踉跄跌进堂内,青衫下摆沾着夜露与草屑,发冠歪斜着,额角还挂着道被树枝刮出的血痕。
“私闯禁地,按宗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师门。”主审长老李元清端坐在檀木案后,镇山印拍在案上发出闷响,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溅出,在青砖地上洇开深色痕迹。
他目光扫过赵烈手腕上还在发烫的金绳——那是专锁犯人的“锁仙索”,沾了修士灵力便会灼烧皮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烈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萧凡那张苍白的脸,想起老槐树下飘着桂花香的酒坛,想起少年颤抖着说“玉楼里有能破筑基瓶颈的灵玉”时,眼底那抹藏得极深的冷光。
此刻他若说自己是被个扫地杂役骗了,只会更坐实“心智不坚”的罪名。
“弟子...弟子昨夜酒喝多了,误闯禁地。”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求长老明鉴!”
李元清冷笑一声,屈指弹向案头的青铜镜。
镜面瞬间泛起涟漪,映出昨夜禁地的画面:赵烈攥着短刀,脚步轻快地避开巡山路线,甚至在青石板上蹲下身,用刀尖刮了块石屑收进袖中——哪有半分醉酒踉跄的模样?
“酒喝多了还能避开三重巡山阵?”李元清的拂尘尖扫过赵烈面门,“你当本长老瞎?”
围观的外门弟子挤在廊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群麻雀。
萧凡混在最末尾,袖中手指微微蜷起。
他望着赵烈腕间那团越聚越浓的黑气——系统提示里,这是“七日凶运”的具象化,昨夜是第一天,此刻己浓得像团化不开的墨。
“革除执法身份,贬为杂役。”李元清的判词刚落,人群里便响起细碎的嗤笑。
有个外门弟子故意提高声音:“听说赵执法前夜还在骂扫落叶的废物,如今倒和废物平级了?”
萧凡垂着头,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声。
他扫过赵烈脚边时,余光瞥见对方充血的眼睛——那里面有怨毒,有慌乱,却独独没有悔意。
很好,这说明赵烈还没打算认命。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困。
萧凡蹲在老槐树下补破了洞的扫帚,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翠端着碗绿豆汤靠过来,青瓷碗沿沾着几点糖渍:“赵烈托人给执事房送了盒云纹锦匣,说是老家带来的茶叶。”她声音压得极低,发间的茉莉簪子蹭过萧凡的肩头,“我瞧着那匣子封得严实,倒像装着什么宝贝。”
萧凡的手指在竹条上顿了顿。
他望着小翠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钥匙——那是她替执事房管库房时顺来的,专门用来开这种锁。“谢了。”他低声说,喉结动了动。
子夜,杂役房的鼾声此起彼伏。
萧凡摸黑溜到执事房窗下,月光恰好被云遮住。
他从怀里摸出张符纸,边角还沾着他特意用鸡血画的阵纹——这是他跟着藏经阁扫灰时,偷偷记下的“引灵符”残篇。
符纸被他卷成细条,塞进锦匣夹层时,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是块温玉,刻着“松云观”的字样,赵烈八成是想托松云观的关系翻案。
第二日卯时三刻,问罪堂的警钟又响了。
萧凡正蹲在井边洗扫帚,远远看见李元清黑着脸冲进院子,身后跟着两个持剑的内门弟子。
赵烈被架着拖出来,锦匣在他脚边摔开,茶叶撒了满地,那块温玉上正泛着诡异的紫光——正是引灵符激发的邪术波动。
“私藏邪器!”李元清的拂尘“啪”地抽在赵烈后颈,“你当本宗是你耍阴谋的地方?”
赵烈瘫在地上,双手撑着青砖往后缩,脸上的汗把鬓发黏成绺:“不是我!
是有人陷害!“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盯着萧凡的方向,”是那个扫地的!
他...他...“
“你说萧凡?”李元清转头看向人群里的灰衣少年,“一个练气三层的杂役,能布下引灵阵?”他嗤笑一声,袖中飞出道金光,首接打在赵烈丹田上。
赵烈痛得弓起身子,嘴里溢出黑血——那是邪术反噬的征兆。
萧凡站在人群最后,望着赵烈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股清凉的气从脚底窜上头顶。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蜂鸣:“因果点+100,系统升级进度:1/10。”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能感觉到体内那些断裂的经脉正在发痒——像是春草顶开冻土,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只是开始。”他对着风轻声说,声音被人群的喧嚣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