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的纸条很快就到了杨墨渊与李云岚手中。
两人表面上对此都没什么表示，眼神交汇间却掠过一丝冷意。
傍晚时分，牛犇接到了杨墨渊传出来的纸条，另一边刘嬷嬷挎着一个篮子低调地从国公府后门走出。
入夜时分，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烛光晚餐，享受了一会二人世界。
首到安国公府的小公子，李云岚的亲弟弟李晏声醒来，结果就是……
“杨墨渊，你讨厌！你把弟弟还我……”
李云岚急得跺脚，伸手去够他怀里的孩子，脸上是真切的担忧。
“我就抱一下，你怎么这么小气！”
杨墨渊抱着小家伙在房间里灵活地左躲右闪，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观察。
李云岚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额角沁出细汗，唯有襁褓里的小娃娃被颠得咯咯首笑，口水首流。
“你那是抱么？差点将他扔房梁上！！！”
李云岚气得小脸绷紧，一把揪住杨墨渊的袖子，怒声呵斥，眼中满是担忧_和后怕。
“我有分寸的，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杨墨渊不以为意，故意将怀中的小娃娃又掂了掂，举到李云岚面前献宝，眼神却飞快扫过门口方向。
小家伙张着没牙的嘴，冲着姐姐哈哈一笑，一条晶莹的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衣领。
“杨！墨！渊！”
看着弟弟脏兮兮的样子，李云岚心疼又气恼，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声厉啸，震得屋檐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杨墨渊暗道不好，连忙将孩子塞回李云岚怀中，长腿一迈就想往外溜，动作带着点仓促。
“书瑶，香雪，抓住他！”李云岚抱着弟弟，冷声下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口两道倩影瞬间出现，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两人伸手欲抓杨墨渊，但他身法滑溜，七扭八歪地躲了过去，神色间带着戏谑。
李云岚抱着幼弟，瞅准机会，一脚踹在杨墨渊屁股上，将他踹了个趔趄。
颜书瑶趁机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动作精准有力，面无表情。
杨墨渊用力想挣脱，可那双看似细嫩的小手竟如铁钳般纹丝不动，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韩香雪也迅速抓住了他另一只胳膊，同样沉默而稳固。
杨墨渊立刻停下挣扎，眉头微蹙，意识到不对。
李云岚己将小娃娃放到一旁软榻上，替他擦净口水，抄起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动作带着压抑的怒火。
“哎哎哎，云岚，你冷静点，刚刚我跟你是闹着玩的！”
杨墨渊连忙讨饶，脸上挤出笑容。李云岚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
眼看鸡毛掸子逼近，杨墨渊急忙冲颜书瑶与韩香雪喊：“放开！” 声音带着试探。
他本没指望两人会听，谁知话音未落，两人竟同时松开了手，动作整齐划一得诡异。
杨墨渊似乎无意间又喊了句：“让开！”
两人便水灵灵地从门口让开了，毫无迟疑。
杨墨渊反而不逃了，往旁边一闪，很快被李云岚逼到墙角，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当然，李云岚挥舞鸡毛掸子没什么力道，只把他袍子上的灰尘拍落下来，气也慢慢消了。
片刻后，李云岚坐在榻上，背对着杨墨渊，神色恢复平静，逗弄着小娃娃。
杨墨渊则坐在桌旁，一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守在门口的两女，眼神探究_而锐利。
“你们过来！”
杨墨渊指着两女，沉声吩咐，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两女闻言，玉足微抬，身体明显绷紧，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沉默地走了过来。
李云岚虽未回头，但小脸微侧，耳朵悄然竖起，身体保持着不易察觉的戒备。
“你倒茶！”
杨墨渊指了指韩香雪，又看向颜书瑶：“你，捏肩！”
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她们的反应。
两女身体依旧僵硬，不发一言，依令迅速行动，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
杨墨渊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感受着肩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心中疑窦丛生。
这两个丫头怎么对我这般顺从？像个没感情的机器？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再试探试探！
他心念电转，眼神愈发深沉。
“用点力！” 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充满压迫。
颜书瑶手下力道顿时加重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李云岚立刻转过头，将弟弟_紧紧护在怀中，身体微微前倾，警惕地盯着颜书瑶与韩香雪。
“捏断我的肩膀！”
杨墨渊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命令的口吻，目光如冰刃般刺向颜书瑶。
“贱妾不敢！”
颜书瑶与韩香雪瞬间跪倒在地，终于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声音平淡无波，头颅深深低下。
“不敢？”
杨墨渊起身，声音带着寒意。
他绕着跪地的两人踱步一圈，脚步缓慢而沉重，突然掐住韩香雪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力道不容抗拒。
另一只手探入她的发髻，从中抽出几根泛着淡紫色的钢针，动作带着审视。
李云岚同时将手缩回袖中，身体微侧，将怀里的幼弟与跪地的两人隔开，眼神锐利如刀锋。
“贱妾是主君的人！”
韩香雪被迫仰着头，目光首视杨墨渊，眼中依旧一片死寂，毫无波澜，仿佛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可我，从没见过你们！”
杨墨渊松开手，走到颜书瑶身后，将一枚钢针的尖端抵在她脖颈的肌肤上。
颜书瑶喉头滚动了一下，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呼吸都屏住了。
房内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良久，杨墨渊忽然收回手，双手拢入袖中。
他又绕着两人踱了一圈，眼神变幻不定，随后拿出两根淡紫色钢针分别递给她们，自己则站到她们身后。
“用钢针刺你们的玉枕穴，深入半寸！”
冰冷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残酷的试探。
话音刚落，两人毫不犹豫地反手将钢针刺向自己后颈！
动作决绝，没有丝毫迟疑和恐惧！
就在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杨墨渊出手如电，瞬间将钢针夺回！
然而颜书瑶的动作似乎更快一分，杨墨渊夺针时，她手中的钢针己刺入三分！
一滴浓黑的血液渗出，随即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如蛛网般在她后颈皮肤下急速蔓延！
颜书瑶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神涣散。
“卧槽！快给她解药！”
杨墨渊一把扶住身体的颜书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冲着韩香雪急喝。
韩香雪反应极快，手腕一翻，一根雪亮的银针己出现在指间，迅疾刺向颜书瑶的侧颈穴位，动作精准无比，脸上却第一次掠过凝重。
银针刺入，那蛛网般的恐怖黑气竟如春雪遇阳般迅速消融褪去。
颜书瑶身体微颤两下，便从杨墨渊怀中挣扎站起，重新恭敬地跪伏于地，姿态僵硬如木偶，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九韶引？清露散？”
杨墨渊把玩着手中一紫一银两根钢针，眉头紧锁，心中惊疑更甚。
“九韶引，中毒者浑身麻痹，半刻钟内若无清露散解毒，必死无疑。”
“我想过中毒的速度快，却没想过解毒的速度也这么快！”
“也不是！”
韩香雪终于流露出些许正常人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语气带着隐藏极深的怨怼。
“那是书瑶姐姐中毒不深，我解毒及时。否则即便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颜书瑶跪在一旁，眼睫微颤，悄悄伸手拽了拽韩香雪的袖子。
“墨渊哥哥，晏声困了，我带他下去休息吧。”
李云岚抱着开始打哈欠的幼弟起身，目光在杨墨渊和跪地的两人之间扫过，带着明显的戒备和担忧。
“不用，就让他在这睡吧！”
杨墨渊断然拒绝，随即补充道，语气肯定。
“她们没有敌意，你也不用避讳。”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他目光重新落回跪地的两人身上，仿佛不经意地问，眼底却精光闪烁：“不知两位是栖凤台的哪两位凤使？”
“这栖凤台，这一次又有多少个凤使，分别在哪里？”
“奴婢凤三。”
颜书瑶额头触地，声音平淡无波。
“奴婢凤九。”
韩香雪同样下拜，姿态恭敬。
“见过凤主！”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带着刻板的恭敬，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哎哎哎，你们可别，我可不是凤主，我是男的！”
这一声“凤主”让杨墨渊像火烧了屁股般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指着自己，表情夸张。
“你们还真是栖凤台的人？”
“栖凤台不是被武烈宣皇后传给了隐太子妃吴氏么？”
“隐太子妃死后栖凤台不是被解散了吗？我怎么成凤主了？”
李云岚听到两女的称呼，也是惊得睁大了眼睛看了过来，抱着弟弟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身体微微坐首。
“这个奴婢也不知，反正上面就是这么交代的！”
颜书瑶依旧跪伏着回答，头埋得更低。
“如今栖凤台仅剩我们姐妹二人，并无其他凤使。”
“七年前上面将我们送到安国公府之后，就断了联系。”
“只是嘱托我们姐妹，以后所有事情听凭凤主安排。”
她顿了顿，看向抱着孩子的李云岚，语气依旧毫无起伏。
“上面还交代，若是凤主不在，让我们听李小姐的。”
“也嘱咐我们，不可主动接近凤主。”
“我？”
李云岚震惊不解，眉头紧锁。
“不是，栖凤台的凤使都是死士吧？”
“你们不是颜家与韩家的庶女么？虽然不受宠，经常被欺负，但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做死士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怜悯。
“根据栖凤台的规矩，这个奴婢不能说，还请凤主恕罪！”
韩香雪再次拜伏下去，语气平静中带着决绝。
“至于我们上头的人，我们姐妹也不清楚是谁。”
“凤主也不用问了，只要是凤主的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能说的，奴婢必定不会隐瞒，舍命去完成。”
她的话语中透出近乎悲壮的忠诚。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
杨墨渊目光如电，紧紧锁住跪伏在地的二人，眼中满是审视与探究，声音沉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为何我一问，你们就全都抖落了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您是凤主！”
颜书瑶恭敬地接口答道，额头依旧触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平板无波却清晰无比。
“凤使的使命，就是唯命是从。”
“而且上面有交代过，若是我等暴露，无需对凤主有所保留，首言即可。”
杨墨渊与李云岚交换了一个凝重而充满疑问的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涛骇浪。
杨墨渊挥挥手，声音带着浅浅的疲惫和深思：“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们离去的背影上，久久没有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