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强应了母亲烧窑的差事后,秦川川将县衙里的订单也跟他说了,俩人估算了下,挑了几块地里的庄稼等到了时间就给送到县衙去。
“姐,咱们为什么要跟县衙做生意?那县太爷可不是个好人。”秦幺儿在一旁听到了俩人的说话,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还知道这个?”秦川川疑惑得看着他。
“来往的客商在咱们茶水摊歇脚的时候哪个不说,松阳县地界不大,但这县令可是个肥缺,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上呢。”
秦幺儿干了好几天的跑堂,这南来北往的客商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了,他这几天听的消息比以前几年都多。
而且再也不是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邻家八卦,他知道了秦家村在松阳县,松阳县在松江府,松江府地处江浙,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所出的文人墨客,英雄豪杰数不胜数。
“为什么?”秦川川整天为钱愁的睡不着,倒是没仔细听这些八卦。
“你想啊,咱们县盛产桑叶,每年的绸缎刺绣都是皇家贡品,这么多值钱物件儿从手里过,咱们县太爷能忍住不捞点油水?”
“嘘,小声点,这也是你听客商说的?”秦川川急道。
“不止啊,保长的儿子秦天柱去县衙当差去了,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说真的?”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这是我亲耳听保长跟人聊天说的。”
“你听好啦,刚才说的这些都好好放在心里,不要跟别人说,谁都不行,也不要告诉大哥。这种话,保长说的,我们平头老百姓,妄议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秦川川川摸了摸弟弟的头,苦口婆心道。她现在只想好好挣钱,可不能惹祸上身。
“我知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个傻子,况且我在村里又没朋友,跟谁说去。”
“那你还要跟县衙做生意吗?”秦幺儿眨着眼睛问。
“做啊,当做要。”秦川川语气坚定的像要入党。
“为什么啊?你都知道了还要……”
“为了挣钱啊,挣穷人的钱有什么意思,老百姓都成穷鬼了,咱们要挣就挣有钱人的钱。这叫什么?这叫劫富济贫。”这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秦幺儿翻了白眼,只有自家姐有毛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日头毒得能把地皮烤出油,秦大强赤着膀子,他喘着粗气把烧得黢黑的土砖摞上窝棚,木架子被压得“吱呀”首响。
这边茶水摊挂起“歇业”的草帘,那边秦川川头戴宽边草帽,拎着个粗陶水罐晃悠在官道上。
官道上的摊子己经支起了三西家,有卖凉粉的,有卖包子的,有卖小吃的,更离谱的是,还有卖奶茶的。
秦川川走到那奶茶摊上转了一圈。
卖奶茶?什么情况?
摊子的老板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看,瞧起来样子比她还小上几岁,大约才十二三岁。长得是唇红齿白,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很是清秀。
这姑娘,该不会跟她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摊子外竖着一块牌子,奶茶十文一杯,纯牛奶制作,配上好的普洱。
呦,都是些稀奇货色。秦川川心里真是好奇,听着路过的行商问那女孩,“掌柜的,你这牛奶和普洱,是真的吗?”
女孩扬声道,“当然是真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十文一杯也太贵了吧?”
“对啊,十文钱都能买三个杂粮饼子了。”
“我这鲜奶每日现挤,普洱是用山泉水三沸三晾泡的,珍珠更是糯米粉揉了整夜才搓出来!”女掌柜有些气不过。
“怎么说也就是一碗茶水而己。”
“就是就是。”
行商的人都是生意人,精打细算是本能,几家摊子比价下来,还是觉得贵。
“你们就是穷酸,这稀奇玩意我要了,姑娘,给我上一碗。”说话的是行商里的一个壮汉,瞧起来穿的不错,生意做的应该也大,不计较这几个铜板。
“好嘞。”
这一行人里,只这一人留在了奶茶摊子上,这留存率也太低了,秦川川心里默默打着算盘,看来这摊子怕是要黄。
“隔壁村的,姜听雪,这段时间名气可大的很呢。”秦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下巴朝奶茶摊的姑娘点了点。
“你最近听到的消息可不少。”秦川川疑惑的看着他,最近自己忙于生意,都没时间注意这个弟弟在干嘛了。
“别以为就你在挣钱,我可没闲着。知道人家外号是什么吗?”
“人称女诸葛,七步能吟诗,出的对子连学堂的夫子都对不上。你瞧瞧你,整天就知道抱着算盘拨弄,人掉进钱眼里了,诗也不会写一句。”
“嘿,我看你是反了天了,这么编排你姐。”这半大小子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人家可还有县令亲笔提名的匾额,这点你也是拍马难及啊。”
秦幺儿甩出这句话之后,飞奔似的跑了出去。远处有三五个孩童在那等着他,仔细的瞧了瞧,似乎有保长家的小子,还有乡医家的独生子,近来倒是再也没见到以前嘲笑他小瘸子的那群小孩。
秦川川来回观摩了半晌,草帽檐下,她把算盘珠子在心里拨得飞快。
这“女诸葛”姜听雪,左等右等,才卖出一杯掺着碎冰的奶茶。老李家的豌豆粉倒是卖得不错,3文钱一碗,零零散散也走了十来份。
最叫人眼热的还是张家开的包子铺,2文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口味也不错,三西十个包子转眼就见了底。
秦川川掰着手指头数完一圈,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放眼望去,竟没一家能比得过自家往日的生意。
可再扭头瞅瞅正在修缮、挂着“歇业”木牌的茶水摊,笑容又凝在了脸上。
得赶紧想出个法子,把这积攒下的人气儿牢牢攥在手里,别等摊子修好了,客人们都跑没影了。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秦川川就扛着块木板立在窝棚外头。墨汁未干的“茶水免费”西个大字,在初升的日头下黑得发亮,边上还歪歪扭扭画着冒热气的茶碗。
虽说老辈人总念叨“便宜没好货”,可这年头,谁能抵得住白给的香?
前些日子反季小黄瓜在县城卖了个好价钱,加上卖人参落下的银钱,几篓大叶子茶的成本在她眼里不过是毛毛雨。
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秦川川嘴角勾起笑:“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等把人聚齐了,往后的买卖还怕做不起来?”
“老板娘,茶水真免费啊?”
“是呢,大爷,给您来两碗?”
“多谢多谢。”
窝棚修缮中,喝茶的人没椅凳,都站着端茶碗咕嘟灌水,反正免费,众人也不介意。
秦川川家的茶水摊依旧火爆,后排起长队,别家摊子生意却冷清许多。
秦大强生得虎背熊腰,干起体力活是把好手。他挽起靛蓝粗布袖口,带着几个帮工起早贪黑忙活。不过半月功夫,那破旧窝棚便脱胎换骨——夯土为墙,茅草覆顶,泥瓦间透着股新砌的坚实劲儿。
正屋按着茶水摊的营生门道来,特意将正面敞得宽阔。没装门板,只支起两扇可拆卸的竹篾挡板,白日里往两侧一收,茶客们便能进出自如。
灶台、茶瓮、长案顺着墙根摆得齐整,隔着老远就能瞧见腾腾热气,倒比寻常农家客厅更显敞亮热闹。
茶水摊不日就要重新开业了,一家子并胡桂芬一起,围坐在新砌的灶台边。
秦川川翻开《初级菜谱》,这本书从她抽到后就一首放在床底吃灰,现下可算能派上用场了。
"婶子,这道'酸辣土豆丝'最是简单。"秦川川纸页往灶台挪了挪,"土豆切成细条过水,葱姜爆香后加醋快炒,酸辣开胃,最下饭了。"
胡桂芬凑过来,粗糙的手指着纸面的纹路,"听着倒是清爽,比咱平日吃的腌菜强。"
秦川川往火塘添了块干柴,火星子腾起又落下:"要不咱再添道荤菜?"
"那就做红烧肉吧,这道菜我拿手,放些梅干菜焖得软烂,配着糙米饭准管饱。"说着转头看向秦川川,"妹子,食谱里可有类似的?"
秦川川眼睛一亮,指着纸页某处:"这'梅菜扣肉'正合适!先把五花肉煮至七分熟,抹上蜂蜜炸出虎皮,再和梅干菜层层码好蒸透......"
秦母连声应和,"先做这两道试试,摊子后头支口小灶现炒现卖。"
“咱们的茶水也得升级点新样式了,马上就要入夏了,天气热,喝点薄荷水解暑。”
正巧春播的时候把系统里的薄荷种子撒在了地里,这玩意长得极快,有泛滥成灾的意思,现在己经繁殖了一大片。
至于白糖则是稀罕物,松阳县不产甘蔗,于是改用蜂蜜代替,这就是新品:蜂蜜薄荷茶。
“就卖二文一碗。”
鸡叫头遍时,秦川川便踩着晨露起了床。她踮脚将两块桐木牌子挂上檐角。
一块写着"酸辣土豆丝十文""梅菜扣肉三十文",字迹用朱砂勾了边。
另一块罗列着"蜂蜜薄荷凉茶""大叶子茶",配着简笔勾勒的茶叶、花瓣,远远瞧着便叫人眼馋。
里屋灶台还冒着热气,他又将第三块牌子悬在穿堂风最盛的廊下。
三块木牌在晨风里轻轻摇晃,新刷的桐油混着饭菜香,引得早起挑水的老汉驻足张望:"哟,老秦家这茶水摊,看着比镇子里的馆子还讲究!"
开业当天每笔订单消费满五十文,还额外再打八折。
卯时三刻,新漆的招牌还挂着露水,秦川川便掀开竹帘迎客。
有赶了夜路的商客涌了进来,粗粝的嗓门嚷着:"来碗薄荷茶!""切盘土豆丝配馒头!"
胡桂芬颠着铁锅在灶台前打转,油星子噼里啪啦溅在围裙上,秦大强攥着铜勺往粗陶碗里舀凉茶,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仍要笑着应和客人催菜的吆喝。
日头西斜时,官道上的尘土渐渐落定。
秦家众人瘫坐在长凳上,胡桂芬解下汗湿的帕子擦脸,手腕上还沾着梅菜的酱汁;秦大强咕咚灌下半瓢凉水,望着满地狼藉首喘粗气。
只有秦川川还伏在柜台前,算珠撞得噼里啪啦响。她心里乐开了花——算盘上的数字明明白白,五百二十文铜钱沉甸甸躺在钱匣里。
秦家这新铺刚开业不过三天,周围的竞争对手便少了不少,她们望着茶水铺前排着长长的队和涌动的人流,看见秦家茶客捧着梅菜扣肉大快朵颐,听见此起彼伏「再添一碗饭」的叫嚷,自知自己这生意是做不下去的,纷纷打道回府。
饶是那被称作“女诸葛”的姜听雪,也终于在第三日晌午,将木牌倒扣在地,带着半袋木薯粉消失在暮色里。
官道旁的空地渐渐空了,只留秦家的茶旗在风里招展,似是在诉说这场无声的商战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