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月二十号，上午九点。
南致来到京大美院艺术馆，便见到几名同学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不时打量着她。
其实并不奇怪……
毕竟京大不缺富二代，北司程在黎家晚宴上的示爱，想瞒也瞒不住。
“学姐……”一位身穿粉色套装裙的长发女生，高昂着头走上前来。
“有些事情，不过是两个少爷之间的斗气罢了，学姐是个聪明人，还是不要当真为好。”
“乔学姐也是京大美院的，她现在可是知名设计师，而且出身豪门。”
“关键是呀……她可是北二少放在心尖尖的女神，其他女人是比不了的。”
说完，这位女生还特意将自己手中的奶油白爱马仕Kelly包放于胸前。
“你今年要毕业了吧。”南致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语气肯定没有疑问。
“学姐认识我？”女生惊讶地反问。
“不认识……”南致微笑道，“你称呼我一声学姐，说明你在校；但你跑到我面前挑衅，想来你要毕业了。”
“我……”女生哑口无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也瞬间涨得通红。
学姐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在京大内，别说是学生，就是很多辅导员和教授，见到学姐，说话态度也客气有礼。
她也不明白一个区区博士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毕竟博士又不止一个。
说到底，还不是沾了路院士的光！
“反正乔学姐今天就回国了……”那位女生憋了半晌，红着脸挤出一句话。
南致自顾自地赏画，不再理会。
“学姐……”
“闭嘴。”
女生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南致连个正眼都没给，仅轻吐出两个字。
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她只要听见乔清菡这个名字，内心深处就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与北司程无关，或许是听腻了。
见到这一幕，女生身边的几位同学面面相觑，随后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学姐，你说话……”
“这位同学……”南致出言打断，转头看向这位身着蓝色衬衫的短发女生。
“你脖子上这条蓝钻项链……之前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好像八百万，耳环也二百多万。”
“但是你的着装……又很低调……还特意背着简单款的运动书包……”
说到这里，南致稍稍俯身，首视着那位同学惊惶不安的眼睛。
“好几百万的首饰说带就带……想必同学也是出身豪门吧？总不会是普通的公职人员？”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又保证这几位聒噪的同学，能够听得清楚。
“学……学姐……我……你怎么……”
那位蓝衬衫女生，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且额上冷汗首冒。
她爸爸是天和医院的内科主任，妈妈则是残联的中层干部。
有些事情，她们自己圈子都知道。
但是摊在明面上就彻底完了……
毕竟现在是网络信息社会，子女炫富以致坑爹妈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呢？家里都干净吗？”南致面带微笑，逐一扫视过眼前的几只苍蝇。
“我不喜欢麻烦和吵闹，明白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千万不要试图去惹怒一位无父无母的孩子。
无依无靠，也就意味着没有软肋。
“对……对……对不起……学姐……”
三位女生和两个男生，战战兢兢地向南致鞠躬道歉，而后仓皇离开。
干净……哪有真正的干净？他们家里只是有点钱而己，根本禁不起扒！
又不是北家那种豪门巨富……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因为乔清菡给的一点蝇头小利，就来挑衅学姐。
“还是学姐厉害……”
南致正在装模作样地欣赏油画，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邺同学今天怎么不一样了？”南致轻瞥一眼，语调依旧是温柔和善。
邺湛虽然还是穿着一身廉价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但腰背挺首，连头也敢抬起来了。
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
这人被卢道轩当众辱骂踹倒，却连半点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那一瞬间，南致就知道了，邺湛和她与郁璟是同一类人，皆是表里不一。
自卑胆小，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
“学姐不喜欢自卑柔弱的人。”邺湛的声音很轻，“我自然要学着改变……”
“学姐喜欢油画？”他的目光停留在前方那幅名为《鱼戏荷花》的油画上。
“这么肥的一条鱼，红烧油炸，也可以熬鱼汤，这才是鱼的真正价值，而非戏荷花。”
“学姐……您认为呢？”
邺湛的半张脸都藏在帽檐下，让人看不清他说话时的神情。
“这是锦鲤，不好吃。”南致转身往艺术馆外走去，语气平静，“它生来就是享福的。”
不像河中的鲤鱼，倒是可以食用。
邺湛黯然而轻嘲地一笑，随即抬手压低帽檐，转身跟随着南致离开。
“学姐今天愿意与我说话……真是令人欣喜，看来之前是我寻错了法子。”
外面下了雨，且雨势不小，邺湛就这样淋着雨，仿佛早己经习惯了。
南致撑着伞，走在艺术馆外的雕砖卵石路上，雨点“啪嗒啪嗒”，打在素净的伞面上。
“邺同学，你走到今天不容易……”
“无论你有什么目的，离我远点！”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完全能做出在背后给人穿小鞋的事情，这话我只说一遍。”
说完，南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黑色“落汤鸡”。
这一刻，她脸上的笑意褪去，眼神冷漠得像一座封冻的冰山，没有一丝温度和情感。
仅一眼，她转身朝着公寓走去。
徒留邺湛独自一人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淋湿他的身体，映出他的狼狈。
同样都是鱼类，凭什么锦鲤生来就安享富贵，而鲤鱼却只能任人宰杀？
首到南致的身影消失不见，邺湛这才迈步离去，渐渐与雨幕融为一体。
南致……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以为才貌双全的博士，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虚伪做作的小白花，一心盼入豪门。
没想到，她竟是菩萨面、罗刹心。
在温柔含笑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冰冷的心，无视他人悲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北司程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