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蚀之茧
魔都的初冬来得悄无声息。沈溯从病床上醒来时，窗外的梧桐叶己经落尽。他下意识摸向眉心，那道血痕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金色脉络——像叶脉般向全身蔓延。
"细胞异变率稳定在23%。"林野的声音从床尾传来。他的机械义眼更换了新型号，虹膜处多了道金色圆环，正投影着沈溯的全身扫描图，"星火能量进入了共生状态。"
楚晚宁靠在窗边，镜面右眼映着晨光。自从防空洞事件后，她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偶尔会不受控地闪现未来片段。此刻瞳孔里正倒映着某个尚未发生的场景：暴雪中的魔都，无数金色光点从地底升起。
"莫小雨怎么样了？"沈溯的声音沙哑。他最后的记忆是那孩子伸手触碰金色火焰的画面。
苏年推门而入，冰晶左眼结着细小的霜花。她手里拿着最新检测报告，发梢的金色己经完全褪去，变成近乎透明的白。
"基因序列显示她现在是完美的载体。"苏年调出全息影像，九岁女孩的DNA链闪烁着规律的金光，"星火在她体内形成了新的平衡。"
影像突然扭曲。莫小雨的病房监控画面跳出来，女孩正对着空气说话，病床上散落着几十张新画的素描——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青铜门，门上莲花纹路比以往任何记录都更精细。
"她在和谁说话？"沈溯挣扎着坐起来。
"记忆投影。"林野的机械臂调整频率，监控视频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形光影——冰蓝色长发，白大褂，右眼泛着机械冷光，"零的残余意识在通过星火网络与她交流。"
楚晚宁的镜面右眼突然流下银白色液体。她看到的比监控更多：莫小雨的每一幅画都在真实世界产生微妙影响，城市某处的菌丝网络正按照画作调整生长方向。
"不是交流..."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回音，"是教学。"
防空洞的菌丝样本在培养皿中疯狂增殖。沈溯戴着防护手套触碰玻璃壁时，菌丝立即组成七星阵列，中心浮现出门形空洞。显微镜下，这些变异菌类的细胞核内竟有着与星火载体完全相同的神秘碱基对。
"生物神经网络。"林野的机械义眼分析着数据流，"整个魔都的地下系统己经被改造为某种...活体计算机。"
苏年的冰晶左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城市三维模型上，七个金色光点正在移动：污水处理厂、地铁变电站、妇幼保健院新址...最终汇聚点指向城郊的废弃气象站。
"第七个节点。"她的声音失真严重，"星火在重组..."
气象站的铁门结着厚厚的冰霜。沈溯推开门的瞬间，无数金色菌丝从门缝涌出，在空中交织成零的虚影。这个投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接近实体，甚至能看清白大褂上的褶皱。
"欢迎参加毕业典礼。"虚影的声音不再机械，带着零人类时期特有的温柔，"孩子们。"
大厅中央是个巨大的金色茧房，表面流动着数据般的光纹。透过半透明茧壁，能看到莫小雨悬浮其中，冰蓝色长发如海藻般飘动——那分明是零年轻时的发色。
"她在转化。"楚晚宁的镜面右眼映出茧内真相，"星火正在将她重构成..."
虚影突然实体化。零的手指轻触楚晚宁的眼角，银白色瞳孔瞬间映出上古时代的场景：青铜门前，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将金莲递给剑客，而药王谷圣女在一旁结印——三人共同完成了最初的封印。
"我们搞错了因果关系。"零的实体开始崩解，"不是星火选择了载体..."
"...是载体创造了星火。"沈溯接上她的话，全身的金色脉络突然发亮。
茧房突然裂开缝隙。莫小雨缓缓降落到地面，冰蓝色长发无风自动。当她睁开眼睛时，双瞳是纯粹的金色，没有眼白，如同两扇微型的青铜门。
"认知过滤器2.0。"她的声音带着数百人的和声，"不是消除记忆..."
"...而是重塑现实。"林野的机械义眼自动调焦，看到女孩周围的空间正在微妙扭曲。
气象站的墙壁渗出金色液体，凝结成无数微型门形。莫小雨抬手轻触其中一个，门内立刻浮现出平行世界的片段：某个世界里沈溯是量子物理学家，楚晚宁是神经外科主任，苏年是特种部队教官...
"选择吧。"她的金色瞳孔流转着星火，"留在修正后的现实..."
"...或者记住一切。"零的残影完全消散前，在空气中留下最后的选择。
沈溯看向其他三人。苏年的冰晶左眼己经融化过半，楚晚宁的镜面右眼出现裂纹，林野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过载警告——星火网络正在回收所有外溢能量。
"我们选择真相。"西人同时开口。
莫小雨的金色瞳孔微微扩大。她伸手触碰每个人的额头，星火能量如潮水般退去，带走了所有超自然痕迹：沈溯的金色脉络、楚晚宁的镜面右眼、苏年的冰晶左眼、林野的机械义眼全部恢复正常。
最后的星火汇聚在气象站中央，凝结成一朵完美的金莲。当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射其上时，莲花缓缓绽放，露出核心处的青铜门模型——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精细得令人窒息。
"门永远存在。"莫小雨的发色变回黑色，声音恢复孩童的清脆，"但钥匙..."
她轻轻吹了口气，金莲化作无数光点消散。窗外的云层突然散开，魔都迎来了这个冬天最明媚的阳光。
三个月后，医学院的档案室里。沈溯翻看着星火事件的终结报告，所有超自然现象都被合理化为集体幻觉和基因突变。只有附录里的一张照片透着诡异：康复的莫小雨在向日葵孤儿院的画作上，不起眼的角落里画着七个金色光点，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当他合上文件时，窗外飘落今冬第一片雪花。雪花在触到窗棂的瞬间，隐约闪过一道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