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笙与赫连图相识七载,虽未常伴左右,却对其心性了如指掌。
赫连图虽言与王后无男女之情,但其内心深处早已有了那女子的印记。谈起发妻时,他的眼中泛起涟漪光亮。
雪笙明白,她于赫连图而言,只是年少时的一种执念。这并非是她拒绝赫连图的托词,而是事实。十三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心生悸动,误将这份情感视为爱情,视为永恒……
她渴望自由,思念西北辽阔的草原、皑皑的雪山,以及远在那里的兄嫂和侄儿。然而,她放不下煦儿,更不应将自已的快乐建立在其他女子的痛苦之上。
雪笙刚走到假山后,一只大手突然钳住她的细腰,她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险些惊呼出声。直至嗅到熟悉的龙涎香,她才全身放松下来。
萧承渊紧紧拥着她,忽而伸手轻抬她小巧的下巴,俯身吻上她的红唇。这一吻,热烈而霸道,似带着某种惩罚之意。
雪笙感到有些窒息,伴随着阵阵疼痛,她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不料,他仅仅是愣了一下,随后亲吻得更加猛烈,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吮吸着她的芬芳。一双大手也在她身上游走,甚至撕扯着她的衣裳。
“啪!”雪笙用力推开他,见他还要上前,气急之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雪笙抬手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果然已有几颗血珠。她低头整理好衣衫,全然不顾呆立在原地、用手捂着左脸的男人,转身准备离去。
萧承渊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拦住她,慌乱地说道:“落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雪笙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萧承渊!你发什么疯!这里是花园,周围有不少婢女小厮!你在此处动手动脚,甚至胡乱撕扯我的衣衫,究竟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萧承渊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突然抬手给了自已一巴掌。他的右脸立刻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比左脸的还要严重许多。
雪笙连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自残的行为。他毕竟是皇帝,刚才她那一巴掌只是使了巧劲,并未留下痕迹,而他却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怒声呵斥道:“萧承渊!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只是和赫连图说了几句话。且已提前告知于你,又有芷萝与阿玉在附近看着,光明正大,清清白白,你如今这般是何意思!”
萧承渊紧紧握着她的手,哑声说道:“我并非有意伤害你,更无在此羞辱你之意……我方才只是心生恐惧!你为何要与他说话,还谈了如此之久……”
他将额头抵住她,“落落,你告诉我,他是否想带你走!你是否又要离我而去,再次弃我一人于不顾!”
未等雪笙开口,他又自言自语道:“八百二十七个日夜,每每想起,我仍通体冰冷,战栗不止。孤身一人的日子太难熬了,我险些便坚持不下去……”
雪笙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周身弥漫着颓废与孤寂,仿若魂魄离体。
她心中的怒气消散殆尽,唯余满心酸楚,“萧承渊,我并未要随他离开。我只是去将玉令交还于他,好让他早日回去罢了。”
萧承渊此时眼神才略有光彩,低声问道:“果真如此?落落真的不会再弃我而去……”
雪笙轻叹一声,“煦儿还在你那里,我又能去往何处!你怎能对自已如此残忍!我们先去找些冰块冷敷,再上些药,尽快消肿!”
她拉着发愣的萧承渊往后院走去,边走边埋怨道:“你倒是打得痛快!若是被旁人瞧见,定会以为是我下的狠手呢!且不说这犯上之罪,单是我这温柔的假象也会破碎!”
萧承渊紧紧跟随其后,望着她满脸的忧虑之色,听着她的嗔怪之语,竟不由笑出了声。如此,才是他的落落……
屋内,雪笙轻轻地给他上着药。萧承渊则紧紧揽着她的纤腰,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忽而,他抬手轻触了一下她的唇角,心疼地说:“对不起,落落,我方才太过用力,竟然伤了你……”
雪笙瞥了他一眼,“老实点,我在上药!我也咬了你一口,扯平了!以后不许如此,否则我废了你!”
她上完药,柔声问道:“煦儿呢?你们不是去拜会齐老了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承渊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明日再去可好?我让林舟带着煦儿去玩了……”
“……”
雪笙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你是皇帝,朝中政务繁忙……”
“落落是要赶我走?”
“不是……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萧承渊握紧她的手,认真言道:“落落什么时候与我回家,我就什么时候走!你知道,我不可能再与你分开的!”
雪笙轻叹一口气,“我不会再不辞而别的!只是齐老在水城,我想让煦儿得他教导。他老人家已年过七十,且亡妻安眠于此,不可能会离开水城,去往临安的……”
她斟酌道:“不如你先回宫,我与煦儿在此待上几年。对外可说,太子承蒙齐老厚爱,亲自教之,朝中百官定不会异议。况且临安与水城距离不远……”
“那我呢?落落只顾着煦儿,全然忘了我吗?我不想再与你分开,别说几年,就是一天,一时一分也不可以!”
萧承渊紧紧拥着她,声音略显嘶哑:“若是齐老不愿去往临安,我们可让煦儿一年之中来水城数月。他是太子,身边能人众多,定能照顾好他。
且皇室子弟五岁后,才入上书房读书,届时身边亦有伴读。落落已独独陪了煦儿两年,如今也该疼疼我了……”
他深思熟虑后,接着说道:“我知落落已知晓母后将回宫之事,才催促我回去。即便我此时再三保证,落落也不会完全信任我。你带着煦儿先与我一同归家。
若是此番母后再次为难你,而我还是让落落受了委屈。你可随时带着煦儿回定北侯府。落雪阁我已命人修缮妥当,与往昔一般无二。只求你莫要离我如此之远……”
雪笙低头沉默不语,好不容易脱离了牢笼,是否真的要回去?
煦儿如今与萧承渊父子情深,且天资极高,年纪尚小便对国事政务颇感兴趣。如齐老所言,他乃天生的帝王之才……
所以萧明煦终究是要回到他的父皇身边,回到属于他的东宫。母子一场,他陪伴她三年,已是足矣。
原本她的打算便是,过个三五年便送煦儿回宫,而她,大周的皇后,薨逝于世。从此世间再无姜雪笙,唯有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