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太后低调回宫，未让皇帝携皇后太子与百官相迎。
寿安宫
太后看着萧明煦恭敬行礼的模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三岁的小太子简直和皇帝幼时一模一样，却又比他多了一分孩子气。
“煦儿，快过来，让皇祖母抱抱！”
萧明煦拱起小手，“皇祖母！煦儿已经长大了，重了许多，怕会累到皇祖母！”
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进入这个地方，便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呼吸有些不畅，闷得慌。
雪笙察觉了他的异样，微微福礼道：“煦儿与周统领之子相约于武场，看众人骑射比武，便让他先下去吧。”
萧明煦收到娘亲与爹爹的眼神，向太后恭敬行礼后，带着天宝速速退下。
雪笙当然知道他为何有此异样。当年仅八个月大的小小孩儿于此处差点殒命，虽年幼不记事，但身体记忆中仍对此地产生惧怕不适。
太后见此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叹道：“一别两年，煦儿终是与哀家生疏了……”
她看向雪笙，“皇后风采依旧，美貌仿若更甚当年。不像皇帝，身形消瘦，竟然憔悴至此……”
“母后！”萧承渊皱眉打断她的话。
萧景懿赶忙说道：“母后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见承渊这般模样，着实心疼罢了……”
雪笙轻笑道：“太后身为人母，心疼亲子理所应当。皇上不是与穆相有要事商谈吗？还是先回勤政殿吧！”
萧承渊握紧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我与你一起……”然感受到掌心的小动作，只能起身说道：“母后，朕还有事先回勤政殿了，稍后来接落落。”
“皇帝先去忙吧。如今哀家还能欺负皇后不成……”
萧承渊离开后，寿安宫的内殿里只有太后，德安长公主，雪笙，甚至连芷萝都退出宫外。
太后黯然道：“哀家离宫一年半，皇帝竟消瘦至此，两鬓生了如此多白发，仿若苍老了十岁！然皇后却面色红润，美貌依旧，身段更胜从前！”
雪笙轻笑一声，“谢太后夸赞！宫外环境宜人，又无杂事扰心，自然身心舒畅，保养得当！”
太后语带微怒：“渊儿对你一往情深，为你空置六宫，你为何不能为他着想丝毫！只因哀家为他纳一嫔妃，便带太子离宫出走，令他与煦儿父子分离！”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年哀家受徐梦莞蒙蔽，才下旨封她为妃。即便如此，她一无法生育的女子，根本不会威胁到你！况且哀家并未逼迫皇帝宠幸她！你竟因此生生折磨了渊儿两年……”
雪笙放下茶盏，“太后可谓慈母心肠！声声皆言心疼萧承渊，却屡屡行令他为难之事！我实不明白，他空置六宫，乃心甘情愿，朝臣亦无异议，太后为何总是不甘！”
她冷声道：“当年驸马纳妾，太后迫不及待令德安长公主和离！萧承渊为何就不能只守一人！还是太后觉得我姜雪笙并非金贵之身，不配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无视萧景懿的劝阻，继续道：“什么祖制规矩皆是虚妄！只因当年先帝嫔妃众多，您便无法容忍您的儿媳，另一个女人独享您儿子的宠爱！我就该重蹈您的覆辙，受您曾受之苦！如此您方可心安！”
太后脸色煞白，目光飘忽，似被人戳中隐痛。
“皇后！不可如此对母后说话！”萧景懿皱眉不悦。
雪笙沉声道：“长公主，您亦如此！太后所行，必然少不了您的参与！您对大哥爱而不得，便将怨恨发泄于我。而今，我不愿再与你们虚与委蛇，此后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她起身说道：“太后永远是大周最尊贵的母后皇太后！德安长公主亦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你们是萧承渊的亲人，只要日后不伤及我与煦儿，我断不会与你们为难！”
“皇后，你爱皇帝吗？他爱你十分，你对他又有几分？”太后蓦地发问。
雪笙静默片刻，取过两个空茶盏，置于桌上，其中一盏斟满，另一盏仅倒三分之一。
她缓声道：“萧承渊对我的感情，恰似这满杯的茶盏，倾其所有，毫无保留。而我对他，则如另一杯，虽起初仅有三分，却会逐日递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必能斟满。”
她看向满脸疑惑的二人，继续道：“我与他的感情是平等的。只是他的爱全然表露无遗，而我虽看似只有三分，实则对他的爱意与日俱增。”
太后沉声道：“你亦有子，若煦儿他日即位，你岂会不管其后宫之事？你终有一日会如哀家这般……”
雪笙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日后专宠一人也好，三宫六院也罢，皆与我无关。人生不过几十载，能将他养育至明事理，我便已功成身退。”
她轻笑，语带不解：“我实难明了太后之意。莫非大周的锦绣山河不美？亦或世间珍馐皆已尝尽？您既可在宫中尽享荣华，又可四处游历，何必执着于儿子的后宫！
您身份尊崇，有权有势，上无需侍奉公婆，下不必教养儿女，此乃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生活！先帝对您不算有情，您甚至可养几名面首在侧……”
言罢，她不顾二人惊愕之状，恭敬行礼后缓缓退下，仪态端庄，敬肃有加。
寿安宫外，萧承渊负手而立，见她出来，大步走向前，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一直在等我？”雪笙看着他，眉眼带笑，“不是让你先去勤政殿处理政务吗？”
萧承渊牵着她缓步走着，“我实在是害怕，哪还有心思去处理事情！”而后脚步一顿，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很高兴，你与母后把话说开，对她却是恭敬有礼。”
“你竟敢偷听我们说话！”雪笙嗔怒地摇晃着他的手臂，“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嗯……我听到落落说爱我，对我的爱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日俱增！”萧承渊嘴角得意地上扬，语气无比骄傲。
忽而，他又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我还听到，落落居然唆使母后养面首！我告诉你，这种危险的想法，给我立刻打消！你、休、想！”
“那你可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陪我到老！要不然煦儿孝顺，或许真的给我找几个漂亮叔叔……”
萧承渊如痴如醉地凝视着她，佳人的嫣然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让御花园中的百花都黯然失色。
能得如此娇妻，他定要爱惜自已的身体。不然他日若撇下她一人于这世上，还不知会惹得多少贼子惦念！
更何况还有萧明煦那个好大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