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宫澈醒的时候,从桌子上直起身来,有件褥子从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凌霄不见了。
南宫澈去寻祖父,发现祖父房间是空的。
找人一问,才知道祖父又去忙生意去了,去哪也没人知道,反正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回京。
还带走了所有的护院。
这点儿倒是有些不太寻常。
但南宫澈也没多想。
反正祖父经常这样,一个月也就着家几天,甚至有时候几个月都不着家。
也不知道那生意有什么好操心的,花点钱请人照看不行?用得着他一个顶着“国公”称谓的老头子忙活吗?
家里没了这絮叨的老头子,一下子静了许多。
南宫澈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去了凌霄以前住过的房间。
他以前很少去凌霄房间,一般都是凌霄来找自已。
今日反而主动去了一趟。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在他房间里找找线索。
但去了之后,才发现屋里被搬空了,几乎什么也不剩。
只有几本书没带走,散落在床底下,估计是忘记带的。
凌霄确实挺喜欢看书的,每天都抱着书爱不释手。
但以前南宫澈从来不关心他到底爱看什么。
今日他却闲来无事把凌霄落在床底的书捡了起来,翻开仔细查看。
结果刚翻了一页,就觉得不对劲。
再往后翻几页,眉头锁的更厉害,直接把书带气的扔在了床上。
——竟是本!
不仅如此,南宫澈又查看了其他几本,也都是差不多类型的,开篇全是不正经的淫秽描写。
甚至有一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画的全是露骨无比的男男春宫图!
南宫澈这下终于明白了,凌霄从小不学好以及纵欲的原因。
皆是受这种书籍的毒害!
但南宫澈很快消了气。
因为他的视线被这本春宫图上的一块黑褐色的污渍所吸引。
凑近嗅了嗅,有股血腥味。
凌霄总不会把这种书外借出去,所以大可能是他的血。
可凌霄身体一向很好。
南宫澈忽然想起凌霄上一世的死状。
吐血而亡,吐的便是这种颜色的黑血。
不像内伤,也不像是重病。
正思索着这事,南宫澈忽然听外面传来尖细的男声。
“圣上有旨,国公府第五代嫡子南宫澈接旨——”
南宫澈走出屋,便看渊帝身边的曹公公,拿着一卷圣旨进了府邸大门。
见圣旨如见皇帝,南宫澈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主动跪下了。
曹公公开始宣旨。
大意是表达对南宫澈冤情的歉意,恢复了原来的将军职位,甚至从右将军给升为了车骑将军,从从五品升成了正三品。
但没给兵权,也没还给兵符。
只能在京城里没事帮忙练练兵,相当于明升暗降,成为了京城的闲散武官。
本来他还以为渊帝会让他回疆北前线,他根本不想再回去,还想着怎么推脱。
这下省事了,直接给留在了京城。
正合他意。
南宫澈起身接旨。
宣完旨意,曹公公又捏着兰花指告诉南宫澈:“过几日便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了,你们这可是国公府,得出一个人去参加吧?”
南宫澈问:“我祖父姜国公不在,我替他参加可以吗?”
“自是可以,皇上说了,一家来一人便可,多了啊……咱宫里也招待不下呐~”
“行,那辛苦曹公公跑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曹公公在给南宫澈使眼色,暗示他给自已塞钱。
南宫澈虽然看懂了,却不太喜欢官场这些送礼之道,就没理。
曹公公一看南宫澈这么不懂事,也只能翻了个白眼,走了。
曹公公刚走,白柳就过来问他:“少爷,他刚才说您被冤入狱,怎么回事?”
南宫澈便如实把一切告诉了白柳,并且安慰他:“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关了三天。”
“三天就放出来了?”白柳颇为惊讶:“叛国这种罪名肯定只有坐实才会抓的,既然坐实了怎么可能只关三天?”
南宫澈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想知道真相,还得从凌霄嘴里挖。
但当务之急,还是准备参加皇帝五十大寿的贺礼。
南宫澈再不屑官场之道,也不至于傻到去参加皇帝的寿宴空手而去。
遂问白柳:“你觉得陛下会喜欢什么东西?”
白柳认真想了一会儿,嘀咕道:“皇帝肯定不缺钱……不缺奇珍异宝……也不缺美人。”
“我觉得吧,您随便送就好,比如您屋里那几把弓,随便挑一把送呗?”
南宫澈一听这个,不乐意了,“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坚决不送!”
白柳因为不太了解南宫澈,不知那是南宫澈的宝贝,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他们都不让我碰,我本来还想帮您擦擦上面落的灰呢。”
又道:“不过,就因为是宝贝,送陛下的话,这样陛下知道您把自已最喜欢的东西都肯送给他,他不就觉得您用心了吗?”
南宫澈想想也是。
自已好弓这事,虽然渊帝不一定知道,但他肯定知道自已弓术不错。
除去轻功,就属弓最拿手。
毕竟,当初他能获得将军职位,便是在春猎上靠着“百步穿杨,一弓十鸟”的惊人之举,赢得了渊帝的青睐。
那七把弓是他多年来从各处收集来的最宝贝的东西,以至于上了战场都舍不得带去,怕因为打仗给弄坏了。
反正只要技术好,用什么弓都能杀人。
但宝贝坏了,就修不好了。
白柳看南宫澈半晌不说话,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
最后也只能道:“我这等小人物又没见过皇帝,就连太子都不认识,怎么给您建议?”
“话说您不是和太子殿下熟吗,不如去问问他?”
南宫澈却沉默了。
没有万般紧急的事,他不想去东宫,更不想见到凌霄。
但凌霄嘴里还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南宫澈想知道。
最后,南宫澈还是主动出门,打算去往东宫。
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去。
坐在马车里,南宫澈正闭目养神,忽然听闻车窗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南宫澈掀开车帘,还没往外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驾车的白柳率先出声道:“好像是在惩罚月奴吧……我看那个月人被扇了好几巴掌了。”
南宫澈寻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衣着华贵的妇人,正站在自家门口,当街狂扇一蓝色眼睛少女耳光。
又撕破她的衣服,逼她光着身子跪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
嘴里骂着:“小贱人,勾引我家相公,自从王爷把你买回来,便再也没碰过我了!”
“我让你犯贱!我让你犯贱!!”
蓝眼少女哭着求饶道:“夫人饶命……奴家没有勾引老爷,真的没有……”
但根本没用。
甚至那贵妇还让自家的家丁,挨个轮流侮辱那个少女,嘴里又骂:“小贱人,我倒要看看把你弄这么脏,王爷还会不会喜欢你!”
南宫澈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下车阻拦的意思。
因为他看到了那家府邸的门匾上,写着“席王府”三个烫金大字。
席王,渊帝的亲弟弟。
惹不起。
南宫澈放下车帘,心平气和的对白柳道:“继续赶车,不用理会。”
马车没行两步,又停下了。
南宫澈这次没急着撩开车帘,只听帘外传来男人声音:“见过南宫将军,京都府差役头领吴征,特地来给您赔上次错抓大人之礼。”
南宫澈确实听出是吴征的声音了。
就是那个很敢得罪凌霄的差头。
不过现在南宫澈想明白了,吴征本就是夏询的人,估计说的每句话都是夏询安排好的,故意往凌霄身上栽。
所以他不怕得罪凌霄。
南宫澈撩开车帘,看到吴征一身官差服,腰侧挂了把黑刀,正立于自已马车前,抱拳行礼。
“没事,都过去了。”
南宫澈正打算放下车帘,却听吴征又道:“怎么能这么过去了呢?要不我请您吃饭吧,权当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