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凉山诡雾（上）
1998年5月20日，西昌青山机场
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膜上撕开一道口子，我下意识按住伪装成地质勘探包的帆布挎包，指腹透过布料着92式手枪冰冷的组件。米大勇鼻梁上架着地摊买的墨镜，镜片反光里映出停机坪尽头那架运-8运输机——机尾编号"运-8371"让我瞳孔骤缩，三年前在西藏那场秘密运输行动中，就是这个编号的运输机消失在雪山雷达盲区。
"省厅的人在二号车。"王伟把棒球帽檐压到眉骨，高原紫外线在他颧骨上烙下两块暗红斑。他右腕那道半月形咬伤己经结痂，却反常地没涂药膏——这是老侦察兵的习惯，伤口暴露能保持神经敏感度。
李力的石膏腿在安检口引发骚动。此刻他正用瑞士军刀削着苹果，刀刃突然定格在某个角度——不锈钢表面折射出接机区穿藏青夹克的男人。那人左手小拇指缺了节指骨，后腰处布料被64式手枪的枪柄顶出锐角褶皱。
西南某军用机场 1998年5月19日 闪回
投影仪光柱里浮动的灰尘突然消散，处长关掉机器时，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的航拍图被黑暗吞噬。"两起失踪案都发生在边境贸易商身上，"他眼镜片反着白光，"最后手机信号消失在螺髻山北麓。"档案袋滑到我面前，照片上失踪者后颈都有硬币大小的疤痕——和林嘉雯尸体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现实线：螺髻山入口
守林员的胶鞋碾着红土拦住去路："采药的？"他目光像钩子般扎在李力腿上的石膏。王伟递出的地质考察证带着新鲜油墨味，食指关节巧妙遮住了钢印边缘——昨夜他用烧熔的牙膏皮完美复刻了这个印章。
"中科院的？"守林员突然揪住我背包肩带，"里头装的啥？"
米大勇的江浙腔混着辣椒味蹿出来："激光测距仪嘛，阿拉教授吃饭家伙。"他拉开背包露出泡沫塑料包裹的金属体，那其实是拆掉瞄准镜的M9军刀。
穿过检查站三百米后，我在背包夹层摸到张纸条。泛黄的纸片上写着："卫星站近七日出现异常信号，频段与勐海贩毒集团相同。"落款"W"的笔画末端洇开墨渍——这是审讯室那个总玩钢笔的警卫员手法。
海拔2500米，杜鹃花海
李力的登山杖突然戳进腐殖土，挑起块焦黑布料："数码虎斑迷彩，去年刚配发的。"王伟用镊子夹起碎片对着阳光，织物边缘的熔融痕迹呈放射状——只有白磷燃烧弹能造成这种灼伤。
米大勇的耳廓突然转向三点钟方向："三十米，金属构件摩擦。"我们瞬间形成战术三角，我的手刚摸到腰侧枪套，却发现李力正把玩着我的92式——他腿上的石膏不知何时裂开，露出绑在小腿的快拔枪套。
"唐同志，枪油味太冲咯。"他川普说得字正腔圆，刀锋削下最后一圈苹果皮。
废弃气象站
铁门新换的挂锁锁扣泛着机油光。王伟用回形针开锁时，左手小指神经质地敲击裤兜——那里藏着化肥厂缴获的微型录音笔，林嘉雯临终那句"云剑计划要启动"就封存在磁带上。
布满灰尘的墙上地图用红笔圈出卫星中心与螺髻山的首线。米大勇突然蹲下，战术手电照亮墙角几滴褐斑："AB型血，至少两周了。"暗格里烧剩的花名册上，"古丽仙·买买提"的名字被反复圈画——这是东突某头目情妇的惯用化名。
李力从文件柜底层拖出个铅盒，掀盖瞬间王伟擒住他手腕："硝酸甘油，湿度超60%就爆。"pH试纸在盒沿抹过，数值停在8.2——正好是高山杜鹃根系分泌物的酸碱度。
黄昏，鹰嘴崖
帐篷支架刚插进岩缝，米大勇突然掐住我肘关节。夕阳在对面山壁某块玄武岩上折射出针尖大的光斑——SVD狙击镜的典型反光。
"倒！"王伟的军靴底踹中我膝窝。子弹擦着发梢掠过，在花岗岩上炸出蓝色火花。李力滚进箭竹丛时甩出三枚烟雾弹，紫色烟幕瞬间吞没狙击点。
我匍匐到射击位，岩缝里留着枚弹壳。7.62×54mmR，弹底火帽刻着新月标记——这是境外流出的特制弹药。更蹊跷的是，弹壳内壁残留着某种黑色粉末，闻起来像庙里烧剩的香灰。
深夜，暴雨突至
帐篷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我摸向李力床位却抓到团空气，王伟的强光手电突然点亮，光圈里浮着张荧光绿的人脸——人皮面具眼窝处被刀划出十字裂口，边缘还粘着真人的睫毛。
"'切糕'的探子。"王伟喉结滚动。这个代号来自新疆反恐档案，专指擅长易容的极端分子。帐篷帘布掀起时，泥地上并排印着42码军靴和22码绣花鞋的痕迹，后者鞋跟嵌着粒银灰色金属屑。
李力从杉树跃下时，黑色防水布包裹正滴着水。拆开是半块C4炸药，电子计时器定格在46:23:17。包裹夹层飘出张维文纸条："盲区坐标己确认，按第三方案执行。"字迹边缘晕开的茶渍形成奇异纹路，像某种宗教符号。
凌晨三点，紧急会议
王伟的红铅笔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点："发射中心、螺髻山主峰、黑龙潭。"他指尖在等高线间跳跃，"三点构成的扇形区就是信号盲区。"米大勇突然用匕首尖抵住"黑龙潭"三个字——彝族传说里那里是恶灵"阿什"的居所。
李力往95式弹匣压子弹："你咋摸透他们路数的？"
王伟从战术背心抽出本浸过桐油的笔记本，某页上粘着干涸的血迹："96年新疆反恐，我们端掉的训练营就用这个频段。"他翻到折角处，泛黄的纸上画着与今日纸条相同的茶渍纹路，"当时审讯组长说，这是召唤'黑山之神'的符咒。"
帐篷外雨声突然狂暴如擂鼓，指北针的磁针在电磁干扰下疯狂摆动，最终颤抖着指向黑龙潭方向。远处传来山石滚落的闷响，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