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嫁衣盘扣,炸了日军的广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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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茶馆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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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用嫁衣盘扣,炸了日军的广安门
作者:
白客熊猫君
本章字数:
5892
更新时间:
2025-06-30

秋雨把天浸得透湿,落在天桥的瓦棚上,跟无数只耗子在挠心。

茶馆里头,烟熏火燎,一股子劣质茶叶、汗酸、还有炒瓜子壳子沤出来的馊味,混在一块儿,就是这乱世里的人间烟火气。

沈青堂寻了个最不招眼的角落坐下。

她今日扮的是个来城里投亲的乡下妇人,脸用姜黄汁抹过,瞧着有几分菜色,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更是浆洗得没了半分颜色。

一碗最便宜的高末,几粒潮了的盐水豆。

她就那么坐着,低着头,像一尊被香火熏黑了的、不起眼的泥菩萨。

台子上,说书先生穿着件半旧的长衫,瘦得像根抽了穗的秫秸,手里一块油光锃亮的(醒木),正说到那《杨家将》里,潘仁美挂帅,杨七郎乱箭穿身那一段。

他嗓子是破锣,可那股子悲愤劲儿,却像把锥子,一下下往人心里扎。

“话说那杨七郎,身中一百单三箭,箭箭透骨,血染征袍!”

满堂的茶客,有打瞌睡的,有抠脚的,也有几个听得入了神的,跟着拍桌子骂娘。

“首娘贼的潘仁美!”

沈青堂没听戏。

她的耳朵,在听那说书先生的弦外之音。

他唱的不是《杨家将》,是周墨白留下的暗号。

那一百单三箭,便是约定好的接头时间。

“可怜那七郎,至死,眼还望着北边,盼着那救兵,盼着那公道!”

说书先生一口气说到这,顿住了,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公道。

沈青堂的手,在桌下,轻轻敲了三下。

一长,两短。

说书先生将茶碗重重放下,那双浑浊的、瞧不出喜怒的眼睛,朝她这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下。

对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破锣似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看官,这正是:黑水白山愁煞人,莲花一朵落凡尘。”

黑水白山,指的是东北。

莲花一朵,是她沈家的标记。

这句词,是确认身份。

沈青堂的心,稍稍定了定。

她正要依着约定,起身去后院的茅房,将那份她凭着记忆复刻下来的、关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在华北地区的秘密据点分布图,放在指定的死信箱里。

“都别动!”

一声暴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茶馆里那股子热乎气,瞬间冻住了。

门口,不知何时,己站了七八个穿着黑皮的伪警察。

为首的,是个三角眼,下巴一颗黑痣,痣上还长着几根毛,瞧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都给老子听好了!”

“奉皇军命令,清查户口,但凡没有良民证的,一律按抗日分子论处,就地正法!”

他“咔哒”一声,拉开了腰间那支王八盒子的枪栓。

满堂的茶客,脸都白了。

几个机灵的,己经悄悄往后门挪。

“砰!”

三角眼朝天放了一枪。

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落进人的茶碗里,也落进人那早己凉了半截的心里。

“谁敢再动一下,老子先送他上路!”

几个伪警察如狼似虎,开始挨个盘查。

“良民证!”

“你的!”

哭喊声,求饶声,还有那证件被粗暴地摔在桌上的声音,响成一片。

沈青堂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有良民证。

周墨白替她备下的,天衣无缝,查不出半点破绽。

可她不能拿出来。

一旦她的身份,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被记录在案,那她这副皮囊,便也就算是废了。

她必须走。

可那几个黑皮,己经堵死了所有的出口。

三角眼的目光,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人群里,一寸一寸地,逡巡。

最终,落在了她身上。

或许是她太镇定了。

或许是她那身与这茶馆格格不入的干净,招了眼。

“你,站起来。”

三角眼用那王八盒子,指着她。

沈青堂缓缓地站起身。

她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了台子上,那个依旧端坐着,手里着那块(醒木)的说书先生身上。

先生,这盘棋,该怎么走?

说书先生像是没瞧见这边的光景。

他只是将那块(醒木),在桌上,轻轻一顿。

【笃】

一声轻响。

他说起了那《杨家将》的结尾。

“可怜那杨家一门忠烈,到头来,落了个什么下场?”

他问。

像是在问这满堂的看客,也像是在问这颠倒黑白的,世道。

三角眼显然没什么耐心听这些前清的旧事。

他朝沈青堂,走了过来。

皮靴踩在油腻的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你的良民证呢?拿出来,给老子瞧瞧。”

沈青堂没有动。

她只是看着台子上那个说书先生。

那先生,将那块【醒木】,又在桌上,轻轻一顿。

【笃】

“奸臣当道,忠良蒙冤。”

“这天,怕是要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扎得人耳膜疼。

“放你娘的屁!”

三角眼被他这话,惹毛了,回过头,便是一声怒骂。

“一个臭说书的,也敢跟老子妄议国事?我看你他娘的,就是个抗日分子!”

他说着,竟真的调转枪口,对准了那说书先生。

台上的先生,像是被吓傻了。

他只是死死地,攥着手里那块【醒木】。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三角眼狞笑一声。

“老子今儿个,就拿你这老东西,开开刀,给这帮不知死活的,提个醒!”

他说着,便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

说书先生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举起手中那块【醒-木】,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桌角,狠狠砸了下去!

他嘶吼着,那声音,尖锐,凄厉,像一只濒死的杜鹃。

“这公道,若是不在了!”

【啪——!!!】

一声脆响!

那块被他了半辈子,早己浸透了汗渍,变得油光锃亮的紫檀木【醒木】,竟从中间,应声断裂!

木屑,西散飞溅。

可从那断裂的豁口里,掉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木头渣子。

是一块小小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早己泛黄的,丝绸。

丝绸,被一块小小的、刻着莲花图案的银锁片,压着。

那银锁片,与这块丝绸,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这【醒木】的夹层里,藏了不知多少年。

满堂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块从天而降的丝绸,吸引了过去。

三角眼也愣住了。

沈青堂的呼吸,却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那块丝绸,她认得。

那块银锁片,她也认得。

她缓缓地,蹲下身。

伸出手,用那双早己没了半分血色的、颤抖的手,将那块沾了灰尘的丝绸,捡了起来。

丝绸展开。

是一方小小的、只巴掌大小的,绣帕。

帕子是上好的湖州丝,底色是月白,早己泛了黄,脆了。

可那帕子一角,用最细的金线,绣着的一丛小小的、含苞待放的兰花,却依旧清晰,灵动。

那针脚,有些笨拙,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天真的秀气。

轰——!

沈青堂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方绣帕……

是她周岁抓周时,从那一堆金银玉器、笔墨纸砚里,唯一抓住的,东西。

是她母亲,亲手为她绣的。

也是她,绣出的,人生第一针。

这怎么可能?

这方早己遗失了二十几年,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的绣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一个说书先生的,【醒木】里?

她死死地,攥着那方绣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那股子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刺痛,才让她勉强没有倒下。

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穿过这满堂的惊恐与混乱,死死地,落在了台子上,那个同样是一脸“震惊”与“茫然”的说书先生身上。

他的手,还保持着砸下【醒木】的姿势。

可他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瞧不出喜怒的眼睛,却透过那片缭绕的烟尘,与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惊慌。

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难明的,情绪。

像是在说。

你看,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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