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攥着手机站在电梯里，屏幕上那条"18楼天台，现在"的短信像块烧红的炭。她第三次检查发件人——确实是顾言深的私人号码，那个凌晨两点给她发过设计建议的号码。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顶楼打开。七月的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味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看见顾言深背对着她站在天台栏杆边，西装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顾总。"她的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响，"如果是为了绯闻的事，我己经和公关部解释过——"
"解释什么？"顾言深突然转身，领带夹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光，"解释你怎么在咖啡厅说梦到我？"
苏小棠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没想到那家咖啡厅的记者连对话内容都录到了，更没想到顾言深会亲自过问这种花边新闻。
"那是林晓在开玩笑！"她攥紧背包带，上面的小甜椒挂件晃个不停，"我做梦都在改设计稿，哪有空梦到..."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声。顾言深皱眉看了眼迅速聚拢的乌云，突然大步走过来拽住她手腕："先进去。"
"你干什么——"苏小棠踉跄着被他拉到遮阳棚下，雨点己经噼里啪啦砸下来。她的后背撞上玻璃幕墙，顾言深撑在她上方，西装袖口蹭过她脸颊，带着雪松味的须后水气息。
雨幕在两人之间织成银色的帘子，她发现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
"沈薇今天在评审会上的发言，不是我授意的。"顾言深突然说。
苏小棠怔住。她想起下午沈薇把她的设计稿摔在桌上时说的话——"某些人靠床上功夫拿参赛资格"。当时会议室空调很足，她却像被泼了盆开水。
"我知道。"她低头看自己鞋尖上的雨渍，"陆助理给我看了米兰学院的推荐信扫描件。"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顾言深骤然紧绷的下颌线。他松开撑在玻璃上的手，从内袋掏出烟盒，又烦躁地塞回去："你从来不用学校邮箱？"
"什么？"
"过去三年，每年六月都有奖学金确认函发到你edu邮箱。"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你导师没告诉你资助方是顾氏新锐设计师计划？"
苏小棠瞪大眼睛。留学时那笔及时出现的奖学金，那个神秘的"CS"缩写赞助商...雨点砸在遮阳棚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所以绯闻照片爆出来那天，"她声音发颤，"你让陆远补推荐信，是因为..."
"因为不想让沈薇发现我早就认识你。"顾言深突然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本翻旧的设计杂志，泛黄的页面上正是她大二时获奖的连衣裙草图，"三年前在米兰设计周看到这个，我就知道——"
杂志内页飘出一张照片。苏小棠弯腰去捡，呼吸停滞了——那是去年毕业展的后台，她正蹲在地上缝制模特的裙摆，完全没注意到观众席第一排的镜头。
"你去了我的毕业展？"
顾言深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刚好在米兰谈并购。"
暴雨如注，苏小棠突然发现他右肩的西装己经湿透。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过那片水渍，指尖碰到个硬物。在他的胸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机票——米兰到上海，去年六月十五日，单程。
"所以毕业后那家一首给我工作室投简历的猎头公司..."
"是我开的。"顾言深干脆利落地承认，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巴，"但复赛资格是你自己赢的。"他忽然抓起她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这里跳得厉害吗？"
苏小棠的指尖下传来剧烈震动。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身后消防门被撞开的巨响。
"顾总！"陆远举着黑伞冲过来，看到两人姿势时猛地刹车，"董事会提前到——老天！"他盯着顾言深手里的杂志，表情活像看见冰山喷发。
顾言深迅速松开苏小棠，却把伞塞进她手里："明天下午三点，设计部仓库。"他转身走进雨幕，又回头补充，"带上你改好的参赛作品。"
苏小棠呆立在原地，看着陆远小跑着追上去。助理踮脚给老板打伞时，她分明看见顾言深摸了摸胸袋里的机票，嘴角扬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雨变小了。她翻开那本被珍藏三年的杂志，发现她获奖作品的边角有铅笔写的批注："结构创新但工艺薄弱，需配资深版师——C.S"
远处传来陆远的喊声："苏小姐！电梯！"她抬头，看见玻璃幕墙反射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却笑得像个发现秘密基地的孩子。
把杂志塞进背包时，一张便签纸飘出来。上面是凌厉的钢笔字："今年赞助名单加上苏小棠，别让她知道。——顾言深 2021.6.18"
雨停了。夕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把天台积水照成碎金。苏小棠摸出手机，给林晓发了条语音："你绝对猜不到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而此刻的68楼会议室，顾言深正把湿透的西装外套递给秘书，露出被雨水浸透的白衬衫。董事们看着他胸前隐约可见的机票轮廓，交换着困惑的眼神。只有陆远注意到，老板破天荒地在会议开始前，看了眼手机屏保——那是张偷拍的照片，阳光透过米兰美院的玻璃穹顶，正落在低头缝纫的姑娘发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