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还残留在苏小棠的指尖。她站在后台的全身镜前，第三次调整模特身上的褶皱裙摆。镜中的女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掩不住眸子里的光彩。
"别紧张，"林晓从身后递来一杯温水，"你可是连火灾现场都闯过的人。"
苏小棠接过水杯，温热传递到冰凉的指尖。三天前医院走廊里，顾母塞给她的那枚祖母绿戒指此刻正静静躺在化妆台的丝绒盒中。她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无名指。
"顾总还没到？"陆远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林晓掀开帘子一角："你家总裁大人该不会又..."
"临时董事会。"陆远擦了擦汗，目光扫过苏小棠瞬间绷首的背影，"不过顾总说了，就算用爬的也会准时..."
后台突然暗了下来。T台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苏小棠的裙摆扫过满地电线，拨开帷幕的刹那，她看见聚光灯下那个挺拔的身影正弯腰调试话筒高度。
顾言深苍白的脸色在强光下几乎透明，西装外套下隐约可见绷带的轮廓。他抬头时，目光精准地锁住了后台缝隙间那双瞪圆的眼睛。
"感谢各位莅临顾氏集团与苏小棠设计师的联名发布会。"低沉的嗓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苏小棠的耳膜随着心跳共振，"在展示这些惊艳的作品前，请允许我宣布——"
他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牵动伤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苏小棠的指甲陷入掌心，想起昨夜病房里他高烧不退时攥着她手腕的力度。
"顾氏将成立五千万的设计师孵化基金。"镁光灯下，顾言深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专门扶持像苏小姐这样——"
音响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苏小棠看见沈薇从控制台旁首起身，红唇勾起挑衅的弧度。下一秒，她拎起裙摆冲上T台，在众目睽睽下夺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像苏小姐这样连话筒故障都要亲自解决的设计师。"顾言深流畅地接上话茬，右手虚扶在她腰后三寸的位置。台下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苏小棠的耳尖烧了起来。她低头调试话筒时，闻到顾言深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雪松气息。这个距离能看清他领带夹上刻着的"SY"——上周她随手画在病房餐巾纸上的涂鸦。
"现在，"顾言深突然转向她，聚光灯在他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能否请苏设计师为我们讲解这套'涅槃'系列的设计理念？"
苏小棠望向第一套出场的礼服。火焰纹路的刺绣从腰际蔓延到裙摆，烧焦的薄纱下透出珍珠母贝镶嵌的新芽图案——正是火灾那天她拼死抢救的设计稿。
"有些重生..."她的声音在话筒里微微发颤，"需要先经历烈火。"
T台尽头突然亮起投影。新闻画面里，浓烟滚滚的大楼前，顾言深抱着昏迷的她冲过警戒线。苏小棠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段从未公开的监控录像此刻正在全场观众面前循环播放。
"而有些傻瓜，"顾言深的声音突然贴近她耳畔，"值得别人陪她一起跳火坑。"
全场寂静。苏小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见前排记者们疯狂按快门的动作。顾言深修长的手指擦过她手背，取走了话筒。
"关于基金的具体条款..."他边说边往台侧移动，苏小棠下意识跟上。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转角，他突然转身，将她困在帷幕与胸膛之间。
"你伤还没好..."苏小棠的抗议被堵在唇齿间。顾言深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却小心避开了她后背的烧伤疤痕。
"闭眼。"他含糊地命令。苏小棠顺从地阖上眼帘，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再睁眼时，那枚祖母绿戒指正悬在她眼前，在聚光灯折射下映出细碎的光斑。
"我妈连传家宝都给你了。"顾言深单膝触地的瞬间闷哼了一声，绷带下渗出淡淡的血色，"请问苏设计师，愿意同时接手我的余生吗？"
后台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林晓的尖叫混着陆远的欢呼刺破帷幕："我就说！我赌赢了！"
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苏小棠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光海，唯有掌心的戒指真实得发烫。她弯腰的幅度太大，额头撞上顾言深的鼻梁，听见他吃痛的低笑。
"我愿意。"她对着他领带夹上的"SY"说道，声音轻得像雪夜天台上融化的初雪。
顾言深起身时晃了晃，苏小棠慌忙扶住他的手臂。媒体区突然骚动起来，沈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上T台，手里举着平板电脑。
"顾总恐怕还不知道，"她将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苏小棠与竞争对手的合影，"您未婚妻上个月还在..."
顾言深抬手示意安保人员，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苏小棠泛红的脸颊："那是她表哥。"他转向呆立的沈薇，语气平静得可怕，"现在，请给我的设计师——"
"未婚妻！"林晓在台下起哄。
"——未婚妻的发布会留点清净。"他低头蹭了蹭苏小棠的鼻尖，"毕竟有些人连求婚都要抢话筒。"
全场哄笑中，第一套礼服模特己经就位。苏小棠看着顾言深被陆远扶下台的身影，摸到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五分钟前收到的短信：「别紧张，我来了。——SY」
T台的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响起时，苏小棠看见观众席最后一排，顾言深正用口型对她说："看前面。"
她转身的瞬间，所有灯光同时亮起。烧焦的裙摆在新芽图案上旋转，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