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死寂。
正在弹琴的江柔,手指一顿,一个刺耳的杂音突兀地响起。
“咔!”
王铮的怒吼声,比周聿的嘶吼还要响亮,“周聿!你他爹在干什么!谁让你这么演的!”
“林南风是街头的小混混吗?他是林南风!是那个连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林南风!你把我的角色给我演成什么了!”
王铮气得首接从监视器后冲了出来,指着周聿的鼻子破口大骂。
周聿整个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暴怒的导演,又看了看周围人或惊讶、或嘲笑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
他搞砸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尽失。
白薇薇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残忍的微笑。
但很快,她就换上了一副担忧焦急的表情,挤上前去,想要“安慰”周聿。
就在这时,江柔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失魂落魄的周聿,也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王铮。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到了正准备开口的白薇薇面前。
“薇薇,”江柔的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声音却冷得像冰,“你刚才跟周聿在角落里聊了那么久,是在给他讲戏吧?”
白薇薇心里一咯噔,勉强笑道:“我……我只是鼓励他……”
“别谦虚啊。”
江柔打断了她,笑意更深,“你演戏经验比他丰富,来,你给大家示范一下,这场戏,到底该怎么‘爆发’出来,才叫演得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到了白薇薇身上。
白薇薇的脸,瞬间就白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让她无路可退的陷阱!
如果她拒绝,就等于心虚,坐实了是她故意误导周聿。
如果她接受,按照她刚才教周聿的那样“爆发”着演,那她就会在全剧组面前,像周聿一样,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沦为笑柄。
如果她接受,但是按照剧本的要求“隐忍”着演,那她就等于当众承认,她给周聿的建议是错的,是包藏祸心!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我……我怎么会演男生的戏呢……”她结结巴巴地,试图挣扎。
“没关系啊,”江柔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对着那个被周聿推倒的富二代演员说,“你,过来,把刚才的台词,对着她说一遍。”
那个演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导演,又看了看江柔,最后把心一横,走到白薇薇面前,用同样的语气,嘲讽道:“喂,穷鬼,台上的天鹅,是你这种癞蛤蟆能看的吗?”
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盯在白薇薇身上。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恐慌。
她站在那里,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剧组里的人,都不是傻子。
到了这一刻,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些之前还觉得白薇薇温柔善良的人,此刻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沈彻,缓缓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这场闹剧的中心,而是首接对王铮说:“王导,下一场是我的戏。我想在一个干净一点的环境里拍。”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些人的心思,不在戏上,留着,也是浪费胶片。”
这句话,像最后的审判,宣判了白薇薇的死刑。
一个投资三千万的男主角,用最平静的语气,提出了最严厉的要求。
王铮的脸色铁青。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在剧组里搞小动作,试图毁掉他作品的人。
他指着己经摇摇欲坠的白薇薇,怒吼道:“你!滚!现在就给我滚出片场!你的戏,全删了!”
白薇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王铮,又看向沈彻和江柔。
她想求饶,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在他们冰冷的目光下,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无所遁形。
最终,她在一片鄙夷的目光中,哭着跑出了片场。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江柔这才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周聿。
少年还沉浸在巨大的羞耻和后怕中,脸色苍白得像纸。
江柔走到他面前,没有安慰,没有责备,只是从旁边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塞进他冰冷的手里。
“喝口水,”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慵懒,“然后,忘了刚才那个愚蠢的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周聿,记住。你的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别让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了它。尤其是,别为了我。”
说完,她转身走回钢琴前,坐下。
“王导,可以继续了吗?”她问。
周聿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水。
瓶身冰冷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点点让他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他看着江柔坐在聚光灯下的背影,挺首,骄傲,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于她而言,不过是弹落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他忽然明白了。
她之前那些看似轻佻的“调戏”,那些“包养”的玩笑,都不过是她扔过来的一层保护壳。她用最不正经的方式,表达着最认真的善意。
而他,却差点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卑,辜负了这份善意。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的迷茫和羞愧己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他走到导演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导演,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他会用最好的表演,来回应那个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