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刻意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锐利，一种混杂着破碎感的、冰冷的清醒。
像被打磨过的黑色水晶，反射着窗外冰冷的灯火，也清晰地映出谢珩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的唇角，并没有如谢珩可能预期的那样，因为恐惧或紧张而绷紧或下撇。
相反，那弧度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不是谄媚，不是讨好。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微笑。一个……带着点玩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挑衅的兴味的笑容。
仿佛对方口中冷酷的“消失”二字，并非威胁，而是一个……有趣的邀请。
这笑容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随即，她的表情恢复了那种近乎空洞的平静。
“明白了，谢总。”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那份奇异的沙哑磁性，“价值，我会证明给您看。”她的视线，平静地扫过谢珩交叠的双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象征着绝对的掌控力。
她的指尖，在西装口袋里，轻轻地、无声地弹开了打火机的金属盖。
“咔哒。”
一声极轻、极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
谢珩那万年冰封般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那目光，瞬间锐利如针，精准地刺向她发出声响的口袋位置。
荣枝眠却像是毫无所觉。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声轻响只是空气流动的错觉。她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请问谢总，我现在需要处理的第一项工作是什么？”
她站在原地，像一株在寒流中悄然扎根的植物。
指尖在口袋里，轻轻着打火机滚轮冰冷的纹路，等待着下一道指令，或者说，等待着下一场试探的开始。
冰冷的空气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似乎又浓了一分。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谢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悬停在荣枝眠那只放在口袋上的手的位置。
那声打火机的轻响，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表面那层虚假的平静。
空气里弥漫的雪茄余韵仿佛被那丝更清冽、更野性的烟草气息割开了一道口子。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谢珩终于移开了视线，那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回桌面一份摊开的文件上，仿佛刚才的审视从未发生。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点了点，指向文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银色U盘。
“下周三，海州湾国际商务峰会。”他的声音依旧平缓无波，听不出喜怒，“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关于‘星海科技’的背调分析报告。涵盖他们的核心团队、技术壁垒、近期融资动向、潜在风险，以及……”他顿了顿，墨黑的眸子抬起，再次扫过荣枝眠的脸，“他们创始人林栋的私人偏好和弱点评估。”
“资料，”他下巴朝U盘的方向微不可查地一抬，“在里面。明天下午五点前，报告放在我桌上。”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放松，却带着更深的掌控意味，“记住，我要的是‘价值’，不是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