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手指用力握住骨刺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清晰数倍的震颤,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从骨刺传导至她的手臂!
紧接着,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尽怨毒和毁灭意志的狂暴“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她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在意识中疯狂闪现、冲撞:
——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芒……锁骨处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按在震波发生器上……编号T-07……
——倾盆大雨的夜晚……失控的渣土车……小叔林振国在驾驶室里焦急嘶吼的脸……爆炸的火焰……
——墨鸦冰冷嘲弄的眼神……“燃料的愤怒”……“茧房”……暗金活体心脏的搏动……
——夜莺覆盖着水晶的手掌……湮灭的白光……
——最后,是那根骨刺最后爆发的、无差别的毁灭悲鸣!以及……指向某个未知方向的、微弱的牵引!
“呃啊——!!!”
苏晓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头颅!
她猛地松开抓住骨刺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裂的太阳穴!
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茧衣!
那涌入的狂暴“记忆”和冰冷的毁灭意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地撕扯着她的意识!
这不是她的记忆!这是林烬的!
是他残骸中、被这异化的“鸣骨”所记录、所承载的……最后的痛苦与愤怒!
她无法承受!她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濒临熄灭!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狂暴的“骨鸣记忆”彻底冲垮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带着生命温热气息的波动,从她自己的胸腔深处……顽强地升起!
那是她自己的心跳!是她刚刚觉醒的共鸣能力。
是她对怀中冰冷残骸那份无法割舍的、混杂着巨大悲痛和守护执念的……羁绊!
这股源自她自身的、微弱却清晰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穿透了骨刺传递而来的冰冷狂潮!
两股频率在她意识的核心点……极其短暂地……碰撞了一下!
没有排斥!没有湮灭!
反而……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同步?!
如同狂躁的熔岩流中,投入了一颗温润的玉石。
虽然无法平息熔岩的暴烈,却带来了一瞬间的……奇异的稳定!
骨刺传递而来的狂暴“记忆”和毁灭意志,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滞!
虽然依旧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意识之上,却不再疯狂撕扯!
苏晓急促地喘息着,如同刚从溺毙边缘挣扎回来,冷汗混合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怀中那根狰狞的骨刺,再低头看看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是她的心跳……她的共鸣……暂时“安抚”了这根凶器?
“吼——!!!”
更加接近、几乎就在数十米外的狂躁嘶吼,如同炸雷般将苏晓惊醒!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越来越近!
伴随着一种……浓烈的、如同腐烂金属混合着血腥的恶臭!
来不及了!
苏晓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求生的本能彻底驱散!
她不再试图拔下骨刺,也不再畏惧那狂暴的“骨鸣记忆”!
她咬紧牙关,牙龈再次渗出血丝!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林烬沉重冰冷的残骸,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堆由废弃汽车残骸堆叠而成的、相对高大的“小山”!
冰冷刺骨的泥水灌入她的口鼻,沉重的残骸拖拽得她手臂几乎脱臼!
但她不管不顾!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终于将林烬的残骸和自己一起,塞进了两辆扭曲变形的公交车残骸之间形成的一个狭窄、潮湿、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缝隙里!
缝隙很窄,仅能容身。
她只能紧紧抱着林烬冰冷的残骸,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尽可能深地埋进冰冷的阴影中。
冰冷的雨水顺着汽车残骸的缝隙流淌下来,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林烬左肩那根狰狞的骨刺,不可避免地抵在了她胸口下方,那微弱的震颤和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怀中所抱之物的本质。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抑制住因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的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汽车残骸扭曲钢板间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冰冷的雨幕和废墟。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终于!
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出现在缝隙外的雨幕中!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它身高超过三米,体型极其不协调地膨胀着,如同被强行吹胀的皮囊!
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后的灰败金属色泽,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缝合般的暗红色疤痕和不断渗出粘稠黄绿色脓液的鼓胀脓包!
它的右臂异常粗壮,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把由数根粗大生锈钢管强行扭曲、焊接在一起的、巨大而狰狞的金属重锤!
左臂则萎缩得如同枯枝,无力地耷拉着。它的头颅……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头颅!
更像是一个由各种生锈金属零件、扭曲的管道和半融化的塑料胡乱拼接成的、不断冒着黑烟的“肉瘤”!
肉瘤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几颗参差不齐、如同野兽般的尖利黄牙,正发出低沉而狂躁的嘶吼!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机油、腐烂血肉和排泄物味道的恶臭,随着它的靠近扑面而来!
畸变体!而且是远比“茧房”隔离舱里那些更加巨大、更加狂暴、更加……令人作呕的怪物!
苏晓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肤,连呼吸都停滞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全身!她毫不怀疑,一旦被这怪物发现,她和林烬的残骸瞬间就会被那巨大的金属重锤砸成肉泥!
畸变体拖着沉重的金属重锤,迈着蹒跚而狂躁的步伐,在废墟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嘶吼。
它似乎并未发现藏在残骸缝隙中的两人,只是被某种本能的狂躁驱使着,不断用那巨大的金属重锤砸击着挡路的废弃汽车和水泥块。
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巨响!每一次砸击,都让苏晓藏身的汽车残骸剧烈地震颤,锈蚀的金属碎片簌簌落下!
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流淌,浸透了苏晓的茧衣,紧贴着皮肤,带走最后一点可怜的体温。
她紧紧抱着林烬冰冷的残骸,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不被恐惧和寒冷彻底吞噬的依靠。
骨刺抵着胸口的冰冷触感和微弱的震颤,此刻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陪伴”。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和寒冷中缓慢流逝。
畸变体似乎发泄够了,拖着巨大的金属重锤,发出低沉的呜咽,缓缓转身,朝着废墟更深处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苏晓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袭来。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金属车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和恶臭。
暂时……安全了?
然而,就在她心神松懈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的声响,从她怀中的林烬残骸上传来!
苏晓猛地低头!
只见林烬左肩那根狰狞的暗红骨刺根部,一根极其细微的、如同骨茬般的尖锐凸起,不知何时,极其轻微地……刺破了他残破皮肤下那虬结的金属化骨骼。
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那尖锐的骨茬尖端,正微微闪烁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金属被激活般的暗沉光泽!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
嗡……
那根骨刺的震颤,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了一些?而震颤的源头,仿佛正被那暴露在外的、细微的骨茬尖端……所吸引?
她下意识地顺着骨茬尖端“指向”的方向望去——透过汽车残骸的缝隙。
外面冰冷的雨幕中,离她藏身处不远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截……生锈的、断裂的汽车排气管!
骨刺……在“渴望”那生锈的金属?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苏晓的全身!
她想起了“茧房”中,那些被吸附、融合进骨刺的骨渣碎片……难道……
她看着怀中冰冷沉重的残骸,看着那根微微震颤、尖端闪烁着不祥光泽的狰狞骨刺,再看向外面雨幕中那截生锈的排气管。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而上。
锈城……骸骨……鸣响……
这冰冷的废墟,这无尽的金属残骸……或许……才是林烬这具异化残骸……真正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