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站在那堵被撞塌的土墙破口前,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西具元狗的尸体。面前,是黑石寨几十号面黄肌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寨民。
麻木、惊恐、茫然,还有一丝被血腥彻底激起的、属于野兽最原始的求生欲,在他们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翻滚。
我的声音砸进这片死寂,像投入滚油的火星子。
“想活命的!不想被当成猪狗一样拉去宰了、卖了、糟蹋了的”
“拿起你们能找到的柴刀、锄头、棍棒!”
“跟我走!”
死寂持续了大概三息。
“噗通!”
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里冲出来,重重跪在冰冷的雪地里,额头狠狠砸下!
“尘哥!我跟你走!杀元狗!给我爹娘报仇!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又有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是林小蛮那个憨厚的堂哥,林大石。他爹娘去年就是被征粮的元兵活活打死的”
这一跪,像推倒了第一块骨牌。
“尘、尘娃子!算我一个!横竖是个死!跟元狗拼了!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猎户,颤巍巍地从柴垛后面抽出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浑浊的老眼里迸出凶光。他儿子被拉去修河工,再没回来”
“对!拼了!这帮畜生不给我们活路!”
“跟着姜尘!杀出去!”
“老子早就受够了!”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绝望,被鲜血和死亡彻底点燃!恐惧被更大的恐惧——继续像猪狗一样活着然后被宰杀——压了下去。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从破败的茅屋后、柴垛旁、角落里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攥着锈迹斑斑的柴刀、磨尖的锄头、沉重的顶门杠,甚至还有削尖的竹矛。
几十双眼睛,此刻燃烧着同一种火焰,死死钉在我身上。
成了!
我心中那股野火,烧得更旺!这就是火种!哪怕再微弱,只要点着了,就能燎原!
“好!我踏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天起,没有黑石寨的姜尘!只有要杀出一条活路的姜尘!抄家伙,跟我走!先去把寨子口那几个看门的畜生宰了!”
寨口哨卡,三个元兵正缩在简陋的窝棚里烤火,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和穷鬼寨子榨不出油水。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寨子里刚死了西个同袍,更想不到一群温顺的绵羊,会突然变成噬人的恶狼!
我们几十人,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积雪和枯草的掩护下,迅速接近。窝棚里的火光和谈笑声清晰可闻。
“动手!”
我低吼一声,率先冲出!身影快如鬼魅,九阳气血在体内奔涌,带起一股灼热的风!窝棚门口那个抱着长矛打盹的元兵,只觉眼前一花,喉咙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扼住!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淹没在风雪里。他眼珠凸出,身体软了下去”
窝棚里另外两个元兵惊觉,刚抓起刀。
“杀啊——!”
身后,憋足了劲的林大石、老猎户他们如同出闸的猛虎,红着眼,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嚎叫着扑了进去!窝棚太小,瞬间挤成一团。
惨叫声、怒骂声、刀斧入肉的闷响混杂在一起。
我站在窝棚口,冷眼看着里面的血腥厮杀。没有出手。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蜕变,用敌人的血,洗掉骨子里的懦弱!
战斗结束得很快。三个元兵,两个被愤怒的寨民乱刀砍死,剩下一个被老猎户用柴刀从背后捅了个透心凉。窝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屎尿的骚臭味。
“呕哇有人忍不住弯腰呕吐”
“死了都死了有人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喃喃自语”
但更多的人,是粗重的喘息,是眼中劫后余生的亢奋,是亲手报仇后那种扭曲的快意!
“打扫干净!有用的东西全带走!尸体扔沟里!我冷声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很快,几副还算完好的皮甲、三把弯刀、一些干粮、甚至一小袋铜钱被收集起来。尸体被拖到寨子后面的乱石沟丢了下去,很快就会被野兽啃食干净。
“尘哥!寨子里不能待了!一个瘦猴似的青年凑到我身边,他叫侯七,平日里就属他机灵鬼点子多,此刻脸上还沾着血点子,眼神却贼亮,杀了这么多元狗,官军肯定要来报复!这寨子挡不住!”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脑子转得快。你说得对我们走,进山!”
“进山?有人露出犹豫,山里有狼,还有”
“留下就是等死!我打断他,目光扫过所有人,进山,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找到落脚的地方,练兵!等那些元狗找上门,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配合着刚才杀神般的形象,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疑虑。
“听尘哥的!”
“进山!”
队伍在风雪中开拔,几十个刚刚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寨民,背着简陋的家当和缴获的物资,跟着我,一头扎进了黑石寨后那莽莽苍苍、风雪弥漫的十万大山。
山路崎岖,风雪更急。队伍行进艰难,不时有人滑倒。但没有人抱怨,一种奇异的凝聚力在血腥的起点悄然形成。
我走在最前,体内九阳气血流转,驱散寒意,步履沉稳。脑海中,那杆漆黑的弑神枪虚影始终悬浮,散发着冰冷的召唤。这一路杀伐,它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尘哥你看!侯七眼尖,指着前面一处山坳”
那是一处背风的山坳,地势相对平缓,三面环着陡峭的山壁,只有一条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山坳深处,隐约可见几间破败坍塌的石屋,像是很多年前猎户留下的废弃据点。
“好地方!我眼中精光一闪,就这里!收拾一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黑石营的第一个窝!”
“黑石营?众人一愣,随即眼中燃起光。有了名号,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安顿下来,清理石屋,生火取暖。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分食着缴获的干粮,气氛有些沉默,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安定。
我靠坐在一块冰冷的山石上,手里把玩着从元兵头目身上搜刮来的一柄质量最好的弯刀。刀身狭长,带着弧度,泛着冰冷的寒光。
“刀?我掂量了一下,随手一扔,嗤笑一声,太轻,太软。”
体内九阳气血微微一动,一股灼热的气息透体而出。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旁边那根沾满凝固黑血的硬木棍子。就是它,砸碎了第一个元兵的脑袋。
“还是这个趁手我伸手将它抓了过来。粗糙的木棍入手,体内那股爆炸性的力量似乎找到了更契合的载体,隐隐共鸣”
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脑海。那杆漆黑的弑神枪虚影,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意念,轻轻震颤,一股冰冷、凶戾、破灭一切的枪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我的意识,融入我的气血,最终,缠绕上手中这根沾血的木棍!
嗡嗡嗡——!
木棍无风自鸣!发出低沉而充满杀伐之气的颤音!棍身上那些干涸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暗红色的微光流转!
一股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暴射!手中木棍随意向前一刺!
“嗤啦——!”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寒风!棍尖前方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洞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一股无形的锐气飙射而出,将数丈外一片飘落的雪花凌空绞得粉碎!
“好!我忍不住低喝一声,胸中豪气顿生!”
这根沾满了敌人污血的木棍,此刻在我手中,在弑神枪意的灌注下,己经不再是凡物!它是凶兵!是我姜尘在这乱世杀出血路的依仗!
“从今往后,你就叫——破军!”
我抚摸着粗糙冰冷的棍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随着我心意流转的凶戾枪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破军!破阵之军!亦是破灭敌军!
这个名字,既是宣告,也是誓言!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石屋里一张张疲惫却带着希望的脸。侯七缩在角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在盘算什么。林大石抱着他那把抢来的弯刀,靠着石壁呼呼大睡。老猎户则借着火光,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柴刀。
林小蛮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抱着膝盖,火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跳跃。她偷偷看我,眼神复杂。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好奇。当我目光扫过去时,她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
我收回目光,看向石屋外漆黑的夜色和呼啸的风雪。
乱世如炉,人如草芥。
但我姜尘,不是草芥!
我有九阳霸体,力可拔山!
我有弑神枪意,锋芒破军!
我有身后这几十颗被点燃的心火!
这大山,就是我的猎场!
这乱世,就是我的棋盘!
元狗?
等着吧。
你们的血,才刚刚开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