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开春了，各家都在忙着春耕，只有大伯母在守着自家的水田纳闷，卖给二妮的那两亩水田，现今还一首空着，二妮他们也不来打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日头高照，大伯娘还没忙完，远处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保长晃着油光发亮的铜烟杆，后头跟着几个扛锄头的汉子。
“老嫂子，这两块田往后归我了！”
保长扬了扬怀里的地契，“二妮家今早刚转手卖给我！”
大伯母傻了眼，“你们这是合起伙来坑人！”哭着喊着扑向保长又拍又打。
保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把推开大伯娘。大伯娘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田埂上。“你这说的什么话！”保长挥舞着烟杆，唾沫星子西溅，“我们是诚信交易，有官府的手续的！什么坑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他身后几个汉子“哗啦”往前站了一步，个个虎背熊腰，腰间还别着明晃晃的镰刀。
大伯娘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
好啊，好，我治不了保长还治不了你个二妮！
"好你个二妮，竟敢拿我当猴耍！"大伯母攥着褪色的粗布裙摆，踩着泥点子就往秦家土房冲。日头把地面晒得发烫，扬起的尘土裹着她的咒骂在半空打转。
还没跨进院门，秦大强的身影像一座小山一样堵在门前。
"让开！"大伯母想硬闯，却被秦大强稳稳拦住，"把地契还我！你们娘俩串通一气，当我是死人不成？"
"买卖文书按了手印，白纸黑字写得清楚。"秦大强纹丝不动，"大伯娘再胡闹，别怪我报官！"
“秦大强，你也是个黑心肝的东西！”
秦大强站得笔首，手里握着的竹扁担被攥得咯吱作响，面上却不带半分惧色：“大伯母！您要讨说法，该去保长家拍门。这地契现在在保长守里，跟我们己经没关系了。”
“虽说您是长辈，可也得按村里规矩、守个理字！”
秦大强将扁担“咔嗒”横在胸前，“大伯娘！您要是再撒泼，就别怪侄子不留情面！”
大伯娘望着秦大强高大的身影，喉间涌上苦涩。想起要是自家男人还没死，她捏着衣角的手微微发颤，终是将冲到嘴边的骂声咽回肚里。
“好...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算你狠！”
里间儿秦川川跪坐在饭桌前，将碎银拨弄得叮当响，“娘！您瞧这白花花的银子！”她抓起一把，任银锭顺着掌心滑落，“一石糙米，现在换了10两银子，娘，这可翻了好多倍了！”
“咱们把地卖了，那现在可怎么办？”秦母忧心忡忡。
“娘，咱们再买不就是了。我看到周家二小子有几块地要卖，虽然只是旱地，但是价格便宜，10两银子应当谈的下来。”
“只是那地临着路，人来人往的。”
“正是如此，要不她怎么会这么便宜就卖了呢。”
秦川川其实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那几块旱地临着官道，上次卖皮子进城时，她就发现，整条路上连个喝水歇脚的地儿都没有。
就是渴的要死了也得挨到镇上才能喝到一碗热茶。
如果在路边支个茶水摊子，应该能挣点零花钱，这营生虽轻巧，可想要留住人，怕也得下番功夫。
秦大强赶着春耕的尾巴把地翻了，种了点桑麻蔬菜，10亩旱地连成了片，蔬菜自家只能吃掉一点，剩下来的都得要挑到市集上卖掉。
瑞雪兆丰年，去年的雪来的早，今春地里的庄稼长势也好。
秦大强把几亩薄田伺候完了，终于得了闲，一家人围坐在粗木桌前，就着昏黄的煤油灯，你一言我一语，仔细盘算着支起茶水摊的营生。
开个茶水摊花不了多少钱，旱地旁秦大强刚搭了一间窝棚，再扩大一点，凑合着也能做店面，只需要再置一些别人不用的二手桌椅，砍几根竹子支个摊子，买点锅碗瓢盆什么的，这事也就算成了。
秦大强跟村民们收了点不要的二手桌椅，去冬遭灾死了好几户人家，这家具桌椅多了不少，锅碗瓢盆也是一样，这些东西拢共下来都没花掉百十来个铜板，秦家的茶水摊就这么开了起来。
摊子上只供茶水，茶自家树上采，井水不要钱，一文钱一碗，一行人也收不过十文钱，走得就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灾年过后，官道上格外热闹，垦荒的移民，传递文书的吏员，押送物资的官差，在这儿歇个脚，喝点茶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秦大强负责挑水烧火，一大清早就把井水烧好了挑到窝棚处，秦川川负责招呼客人，秦幺儿有时候搭把手洗洗碗碟，开业的头一天，就挣了八十个铜板。
“娘！哥！幺儿！”秦川川激动得，“茶水摊今儿卖了六十文！
“哟，有这么多？”
“我就说大叶子茶管用！”
“这样下来一个月咱们就能卖二两银子呢。”
“那一年下来咱不就又可以买十来亩地了吗？”
一家人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茶水摊的生意居然就这么做下来了，每日几十枚铜板的收益，对有钱人家虽然不算个什么，可秦家都是吃过苦过来的，因此格外珍惜。
秦川川每隔几天就会到旱地里念一遍小催苗决，这法决跟有冷却CD一样，非得隔几天才能用一次，一次呢，还只能覆盖一小块地，秦川川每次都偷懒，只在窝棚附近的地施法，这块地里的黄瓜居然提前了月余成熟。
“娘，明儿我和二妮去市集卖黄瓜，您和幺儿跟我们一起去吧，家里有了些银子，正好给您看看眼睛，给幺儿也看看腿。”
秦大强早就想着给母亲弟弟好好看看病，调理调理身子了，以前是家里没钱，没这个条件，现在刚有钱了，就急着带娘俩进城。
“娘这眼睛是老毛病了，没得治了，带幺儿去吧，家里也不能没个人不是。”
“娘，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家里现在有钱了。”
“是啊，娘。”
“有钱也不能乱花钱啊，这茶水摊的生意现在是不错，可保不齐以后。”
“娘，这茶水摊的生意以后要是做不下去了，咱们就好好种地，您要是眼睛好了，还能给我们搭把手不是。不然我和大哥还得留个人在家照顾您。”
“谁要你们照顾，你们只管干自己的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