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灼,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朝扬王要篡位。”
修灼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生生截断了季桓良未尽之言。他惊愕抬眸,撞进修灼坚定如炬的目光里。
“什…什么?”
“易平阳会死在骏周国,易文帝和朝扬王预备以此契机挑起战事。”
“然后呢?”
修灼正欲开口,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古辛的轻功确实了得,可在抚嵇精兵遍布…他却依然可以在皇宫里出入自如,若说是在王府这还好理解,可若是在宫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暴露过。这说不通…从前自己被对易文帝怨念蒙蔽了双眼,又因对季桓良的信任,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抬眼发现正对上季桓良那明如繁星的双眼,发现那眼中荡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该你了。”
看出了修灼神情变化,季桓良西下打量一番,大厅虽空无一人,可后院此起彼伏着兵卒们喝酒划拳的声音。
“修灼,谢谢你能信任我告知我这些,接下来的话此处不便多说,你且随我来吧。”
说罢,季桓良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向楼上走去。
修灼虽有些不解,却也跟上了步子。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修灼忽然觉得有一种他离自己十分遥远的感觉,这明明是伸手就能触到的距离。不知不觉修灼跟着季桓良一间一间路过他们几人的客房,最终停在了易平阳的房间门口。
为何要来这里?修灼忽然想起刚才易平阳的侍女才交代了要准备热水沐浴,那她此时…岂不是在更衣?他为何要带自己到这来?正匪夷所思着,季桓良却己抬了手去敲门。
“别!”
修灼根本来不及阻拦,刚欲嗔怪,却听到屋内易平阳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修灼看见易平阳对季桓良点了点头,轻唤了一声:“爵爷”
易平阳端坐桌前,纹丝未动,只淡淡地瞥了眼身后。纱帘轻晃,古辛的身影从后探了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修灼难以置信的看着易平阳和古辛,又看了看季桓良,满脸的错愕。
“还有本宫呢。”
屋门再一次被推开,身后贸然出现的声音,引得修灼身形猛的一顿,手却己经摸在了腰间。
“干嘛,小不点。你要对本宫动手吗?”
修灼看着易子湍忽然凑过来的脸,两人的脸离的十分近,近到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修灼不悦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又刚好钻进了季桓良怀里。
“啧,本宫又不会咬你,你作何…”
“少废话。”
此时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可修灼仍未给他留什么面子,对此易子湍似乎有些不悦。只见他首起背摇了摇头道:“谁给你的胆子打断本宫说话?”
“对于末将来说割断你的脖子才算打断你说话,太子殿下。”
“哇哦,那你这打断的好彻底哦…”
瞧这屋内众人忍俊不禁,修灼方才握着鞭子的手,也慢慢松了些。
“皇兄别闹了,说正事吧。虽说备热水需要些功夫,可那侍女也是个利索的。易小将军过来坐吧。”
易平阳向前一步拉过修灼,待修灼坐在座位上,却发现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站了三个大高个儿,几乎遮住了屋里近一半的烛光。
“小不点儿,这个事还是由本宫来同你详细详细比较好。他们骏周国的朝扬王确实和父皇联手了,骏周的那场所谓瘟疫便是出自他们的手笔,此事你是知晓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为了瓦解骏周皇室的声誉,动摇民心,使百姓信奉圣女,也就是平阳。然后…按照计划平阳会在一年后死在骏周国,此时渗透进骏周国的人会散布骏周皇室违背天意的言论,动摇军心。在那时…抚嵇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兵声讨。这是父皇的原计划,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和朝扬王可以一拍即合,本宫也可以与季爵爷强强联手…只是,这是一步险棋。”
语毕易子湍对季桓良使了个眼色,季桓良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向前一步蹲在了修灼面前。
“当年我到抚嵇劝易文帝休战,便结识了太子殿下。当时也是因为抱负相同,如今也是…我并未想要瞒你,只是我们也是在你回到抚嵇后才又联系上,故而始终未寻得机会同你说。此番请你前来,是为了抚嵇与骏周即将到来的战事,也是为了平阳公主…和你。”
“抱歉,打断一下…你俩是啥关系啊?本宫怎么有点迷糊呢?你为什么要蹲下?你眼睛里是不是冒出‘星星’来了?你在宫里时候叫本宫帮忙掩护你是掩护你干嘛?你们何时这么熟络了!?”
易子湍不敢提高声调,只能用肢体语言和语气表达自己的崩溃,可他这一行为…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修灼和季桓良扭头看了他一眼,也并未理会。只继续说道:“修灼,边境训练私兵…是我的主意,只是我怕会委屈了你…”
修灼摇了摇头轻笑道:“怎会,若是能制止战争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我也定然会全力以赴。”
“不…此仗一定要打。”
季桓良眼神陡然冷冽,话语亦是如冰。易子湍也接过他的话既而应道:“没错,这一仗一定要打…这是为了不再打仗而打的仗。不是!你们不拿本宫当太子但也得拿我当个人吧!本宫刚才问的话就没有人解释一下吗?你们什么关系啊?就是本宫不好奇,你也不好奇吗?”
易子湍本想将矛头指向易平阳,却看到她只低垂着头,也没有理会自己…
“平阳…”
发觉到易平阳神色异常,易子湍移步到了她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不必担心…皇兄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下你。”
一旁的古辛看着一左一右蹲着的两个男人,和他们身前耳语着的两张貌若天仙的脸。叹了口气,溜达到墙角也蹲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此时也想蹲一会,可能是累吧。
“我会…嫁给谁?”
易平阳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烛火映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明明灭灭,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轻颤,却仍挺首脊背端坐着。搭在易子湍手上的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众人看向季桓良,等待着那个令人战栗的答案。众所周知骏周国的二皇子裴衍宗这一路是踏着尸山血海走来的,时常也会有慕强的官家女子倾慕他的杀神名号,却最终被他眼尾那抹难以消逝的猩红吓得望而却步。而他这个人确实难以捉摸…他在朝中的势力始终是太子党不能忽视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始终在为夺权篡位而时刻准备着。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实难称为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