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野惊鸿

「当归三钱，白芷五两——哎！我的苍术！」

阿蛮猛地揪住崖边老藤，眼睁睁看着药篓滚下山道。晨雾里冲出的玄甲黑驹踏碎竹篾，惊起满山雀鸟。她赤足点在湿滑的青石上，染着凤仙花汁的脚趾蜷了蜷。

"哪来的野丫头！"马背上铁塔似的汉子挥鞭喝斥，"惊了萧将军的马..."

银铃忽地炸响。

青丝散落的少女旋身掠过马头，发间木簪"咔"地戳进鞍鞯裂隙。黑驹吃痛扬起前蹄，马上人慌忙勒缰，却见那粗布麻衣的丫头己抱着药筐退至三步开外。

"这位军爷，"阿蛮歪头晃了晃银铃，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山岚，"苍术三钱，白芷五两，诚惠二钱银子。"她伸出沾着泥渍的手，腕间旧疤像条蛰伏的小蛇。

玄色披风忽然卷来凛冽松香。

"青崖山民册并无十六岁采药女。"鎏金马鞭挑起她下颌，萧砚寒眼底凝着塞外霜雪。拇指无意识虎口旧疤——三年前漠北那支毒箭，也是这般带着当归苦香。

阿蛮忽地凑近他掌心："将军这伤，每逢雨夜会痛如蚁噬吧？"不等对方反应，她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陶罐，"虎杖膏，三钱银子。"

"放肆！"副将的剑鞘刚要压下，却被自家将军抬手拦住。

萧砚寒凝视少女耳后那粒朱砂痣。密报中的字句浮上心头——「苏氏嫡女襁褓失踪，唯记耳后有赤珠胎记」。山风卷来她袖中药香，与记忆中太傅府的气息悄然重叠。

"你要的苍术。"他突然将碎药包抛过去，"三日后未时，送虎杖膏到北山大营。"

急促号角声撕裂对峙。染血密函"啪"地落在当归丛中，阿蛮瞥见蜡封上残缺的苏氏家纹。她蹲身佯装采药，银针却悄悄没入岩缝。

"西戎换了新制弯刀？"萧砚寒攥紧密报，骨节发出轻响，"传令沧澜关，把瞭望塔再..."

"将军！"少女清亮的嗓音打断军令。阿蛮晃着不知从哪摘的野莓，汁液将唇瓣染得嫣红："您靴底沾了鬼箭羽的刺，当心扎着玉堂穴。"她指尖银光微闪，"要帮忙吗？收费便宜。"

萧砚寒突然策马逼近。玄铁护腕擦过她颈侧，勾出那枚温润古玉。"此物从何而来？"他眼底掀起惊涛。璇玑珏在晨光中泛起星辉，与将军佩剑上的墨玉产生奇异共鸣。

"山神庙捡的呗。"阿蛮灵活地后仰，发梢扫过他腕间旧伤，"怎么，将军要收保管费？"

暮色渐沉时，阿蛮数着钱袋里的碎银哼起小调。璇玑珏在锁骨间发烫，她望着营地方向眯起眼："萧家冰坨子..."忽地噤声抚上心口，那里残留着陌生悸动——方才将军贴近时，她竟听见自己血脉中的潮声。

皇城更漏重重，苏太傅颤抖的手抚过密信：「天枢归位，可启七星」。砚台"咚"地撞翻，泼墨染脏了案头画像——画中抱婴老者身后，隐约可见半块璇玑珏。